
第3章 敲山震虎,敲的有点用力
暮色为书院石径镀上一层淡淡的金晖,姚远踏着石板,步履缓慢而沉稳。
脚下的石板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他低头沉思,思绪如这暮色般渐渐深沉。虽然有些疲惫,不过处理完缺课一事后,他心中稍安,决定去见一下那位早上曾帮助过他的唯一朋友——陈信。
在书院中,陈信是少数几个真正了解他的人。姚远记得曾在日记中提过,陈信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家境虽不算显赫,却也颇有底蕴。衡山院中,权贵子弟与寒门学子各占一半,而陈信则属于那种既不张扬也不卑微的存在。胸有大志,待人温和。
寒风轻拂,带着冬天的寒意。姚远行至陈信屋前,抬手轻叩门扉。
“咯吱——”
门应声而开,陈信见是姚远,脸上立刻浮现出热情的笑容:“姚兄?屋外冷,快进屋来!”
姚远微微一笑,迈步进屋:“感谢陈兄上午的帮助。”
陈信摆摆手,语气轻松:“你我之间,互帮互助是常事,何须言谢?先坐下再说。”
他将姚远迎进屋,顺手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茶香袅袅,驱散了屋外的寒意。陈信坐下后,关切地问道:“你上午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还有去找过徐先生了吗?他为人严苛,缺课一事你得好好解释。”
姚远心中一暖,点头说:
“都已经解决了,陈兄不必担忧。”
陈信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他顿了顿,又问:“对了,明日傍晚荟香楼的赏诗集会,你可有备好诗词?若没有,我这里倒有几首闲散之作,可以借你一用。”
姚远摇头,语气从容:
“诗词都已备好了,陈兄不必费心。”
其实,荟香楼赏诗的诗词,原主确实有所准备,但姚远并未过多在意。他心想,若真需要即兴赋诗,凭借前世九年义务教育里学过的诗词,倒也足够应付。虽然那些诗句大多已模糊不清,但只要稍加回忆,总能拼凑出几首。再不济,还有“小蓝鲸”可以依赖。
二人就这样畅聊起来,时间悄然流逝,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期间,陈信多是谈论诗词与国事,言辞间透露出对时局的感慨与对学问的热爱。
姚远则以倾听为主,偶尔附和几句,
正当二人谈兴正浓时,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粗犷声音:
“公子,您的晚饭到了。”
这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姚远顺势起身,拱手道:“陈兄,时候不早,我就不多打扰了。”
看着姚远起身,陈信开口说:
“姚兄,要不我与门外伙夫说一声,多要一份一起吃完再走?”
姚远摇摇头。
“算了,这样还得伙夫还得记录我的姓名防止多送一份,还是别为难他人了。”
陈信想想也是、便起身相送,笑道:“那便明日未时书院正门等你,一同前往荟香楼。”
姚远点头致谢,转身踏出房门。
陈信从伙夫手里接过食盒,看着离去的姚远。他再次感觉自己朋友和以往真的有些不太一样,摇摇头、没太多想的关上屋门。
暮色已深,书院中灯火点点。
回去路上、姚远觉得这一天真的很累,趁着伙夫还未到他屋前,赶紧加快脚步,不然过了送餐他就得去饭堂吃饭了。
书院其实也是有饭堂的,只不过权贵弟子有专门的送饭伙夫所以很少去饭堂吃食,去饭堂的大部分全是寒门子弟。
只要你交的是权贵子弟的学费,那书院对于食住这一方面,绝对给你体现出贵有贵的道理。
姚远回到屋舍,吃过饭便直接睡了过去。
……………
清晨,
书院内回荡着报晨的钟声。
姚远从睡梦中惊醒,坐在床上有些发懵。
昨夜他倒头就睡,一觉竟睡了足足六个时辰。梦里,他仿佛回到了前世,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打游戏,耳机里队友大喊着“Rush B!”
然而,醒来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木质房梁,手触到的是邦硬的床板。他叹了口气,默默接受现实,简单洗漱后吃完早餐,整理好衣装,出门上课去了。
清晨的书院小路上,姚远独自一人踏步而行。周围有三两结伴的学生,也有像他一样独行的学子,大家都朝着学堂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姚远便走到了广场上。学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摆放着近百张课桌,桌上整齐地放着纸笔。他只好在学堂门前广场上,放慢脚步,心中却有些犯难:
“昨天勘察书院时,学堂大门紧闭,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最关键的是,连自己的座位在哪都不知道……日记里倒是提到过,陈信是同桌。这近百张课桌应该有标记,但现在进去一个个找显然不现实。要不,等大家都坐得差不多了,再进去找剩下的空位?可万一有人迟到呢?难道要赌一把?二选一?三选一?还是四选一?……”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问人。但原主平时不与他人交谈,万一人家不帮忙,或者根本不认识他,那可就尴尬了。
正当姚远犹豫不决时,身后传来了陈信的声音:“姚兄,早上好啊!”
姚远心中一喜,暗道:“卧槽…!好朋友还得是你啊!只在关键时刻登场。”
连忙转身,故作痛苦地捂着肚子说:
“陈兄,早上好。正好我有一事相求!早上可能吃坏了肚子,你能帮我去我的座位上拿点纸张吗?”
陈信见姚远身体微躬,单手捂肚,关切地点头道:“那你先去茅厕,我帮你拿纸张,省得你来回跑耽误时间。”
姚远连忙道谢,假装急匆匆地朝茅厕方向走去,实则暗中观察陈信的动作。只见陈信走进学堂,在第三排第二个位置停下,弯腰取了几张纸。姚远立刻记下位置,随后快步走向茅厕。
不一会儿,陈信将纸张送来,站在茅厕外等他。姚远出来后,两人一同朝学堂走去。
临近开课,远处徐先生带着侍从缓缓走来。姚远和陈信赶忙进入学堂。此时,学堂里已经坐满了学生,只剩下零星几个空位。姚远心中暗自庆幸,若不是陈信及时出现,他恐怕真要赌一把了。
姚远与陈信同时落座。没过多久,徐先生踏入门内,学堂内的喧闹声逐渐平息。
正式开课后,徐先生所讲的内容与前世古代儒学颇为相似。
姚远大致听了听。
开课没多久几个迟到的学生,陆续进入学堂,却并未直接入座,而是自觉站在门口,直到课间休息时才坐下。显然,徐先生对课堂纪律要求极为严格。
临近课间休息时,徐先生突然严肃地说道:“最近,书院内有人行殴打同窗之事。我想知道,有没有人了解此事?”
此言一出,满堂学生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开口。
徐先生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第一排一个面色娇贵、神情懒散的青年身上:
“赵承,你可知此事?”
“学生不知。不过,若是让我知道谁敢在书院里做这种事,不用先生出手,我定会替先生教训他。”赵承懒洋洋的回答。
徐先生冷笑一声:“你倒是有心了。”说完,他宣布课间休息。
姚远坐在座位上,目光落在赵承身上。他这才知道,这个神情高傲的青年,正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威胁。
赵承起身,朝姚远的方向走来。路过姚远时,他停下脚步,斜身靠近,低声威胁道:“行啊,本来看着你那怂样都想放过你了,现在还敢去告状?呵呵,不怕我弄死你?”
说完,赵承昂首挺胸,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姚远面色平静,心中却暗自思忖:“老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直接拉高我的仇恨值?难道他后面还有大招?如果没有后续动作,我恐怕得先360度无死角滑轨一波,再做打算了。”
一旁的陈信看出端倪,担忧地问:“姚兄,是不是之前……”
姚远平静地打断他:“陈兄且安心,没什么事。”
陈信叹了口气,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暗自摇头。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徐先生在课堂上提了几个问题,并点名几位学生回答,但始终未与姚远产生任何交流。
午时将至,徐先生在宣布放堂前严肃的说道:“殴打同窗一事,我希望不要再发生。否则,直接退学处理!”说完,他特意看了赵承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姚远,随我出书院,去一趟李相府邸。”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转头看向姚远,目光中夹杂着惊讶、嫉妒、不解,更多的是羡慕。
在衡山书院一直流传着,能被徐先生带去宰相府的学生,几乎意味着入仕之事板上钉钉,前途无量。李相任职十年来,徐先生只带过三名学生去宰相府,而这三人如今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
赵承听完也有些懵,他看到徐先生是看着他说的,感觉这老头这些话是在说给他听的。
而坐在后排的姚远,面对众人的目光,只是淡定地答道:“好的,先生。”
姚远心中虽有些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从学生们的反应中,他大致猜到了这件事的分量。
“这招敲山震虎,敲得可真猛啊!”姚远暗自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徐先生走出学堂,姚远跟上去之前,对身旁的陈信说道:“陈兄,我也是临时被先生告知,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荟香楼的诗集会你先去吧,若我陪完先生还来得及,一定会去找你。”
陈信有些发懵的点头:“啊,好!”
姚远看着好友茫然的表情,心中有些歉意,但时间紧迫,他只能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学堂,跟在徐先生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