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嫡女太会撩,偏执世子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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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变

衙役有规律的敲击着水火棍,发出“砰砰”的声响,堂前匾额上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纪簪雪并着两位叔伯跪在府衙正堂,院子里黑压压跪着一大片小厮打手。

知府吴恙黑着一张脸坐在当中。

“大人容禀,民女纪簪雪,状告东纪府纪庭纪楼兄弟雇凶闯府,意图强抢民女,谋夺家财,民女自父母双亡后恪守孝道,两位长辈不说体恤晚辈,竟还带着镖师来闯民女的门庭。”

“民女深知家丑不可外扬,可女子婚嫁之事,容......容不得儿戏,且父母生前留了遗嘱,要民女自立女户,况民女与京城梁家长房嫡子早有婚约,怎能另嫁他人?民女也是不得已,方才......方才来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另有......户帖一份,昨日匆忙间只能差人送到大人府上,求......求大人做主......”

说到最后,纪簪雪已是哽咽的话不成句,糊了满脸的珠泪。

她额角的伤口尚未处理,干涸的血迹贴在白皙的面上,一双杏眼会说话似的,哭起来更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三老爷看着纪簪雪作态,心里气的厉害,面色愈发阴沉,刚想张嘴喝骂,就听上首吴知府问道:“户帖?本官昨日并未收到。”

他偏头看向师爷,师爷也是一脸迷茫。

纪簪雪心下一沉,难道是陈先生也被东纪府收买了?

大老爷一副了然的模样扫了纪簪雪一眼,缓缓开口:“大人,我侄女父母双亡,害了疯病,我们做长辈的不忍伤他,今日闹到公堂上是我们纵容的过错。”

又转头对纪簪雪说道:“小雪儿,咱们不闹了,大伯带你回家好不好啊。”

搬弄是非!

纪簪雪刚要开口分辨,堂上知州大人惊堂木一拍,满堂肃静。

吴知州虽说是年纪轻,长得也是一副小白脸样子,板起脸来却也是威风凛凛。

他断喝一声:“胡闹,你当我这公堂是菜市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瞧这姑娘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不像害了疯病,倒是你们两个,字字句句遮遮掩掩,安了什么心思?”

“大人,文书在这儿!”

竟是崔游!

他一手扶着浑身是血的陈宇忠,一手高举纪簪雪的立户文书,站在府衙门口,面上还沾染了血色。

他身量高挑,从头到脚绷得直直的,像是琴弦,也像翠竹。

崔游并陈宇忠进了正堂,纪簪雪握紧了拳头:“陈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陈宇忠强撑着一口气,跪伏在地上拱了拱手,断断续续说道:“草......草民陈宇忠,状告纪庭纪楼草菅人命,买凶杀人。”

他字字泣血,话几乎都要说不清楚,崔游扶了他一把,拱手说道:“吴......”

他顿了一下,续道:“吴大人,草民在城外荒郊遇到气息奄奄的陈先生,他说他是西纪府的账房,被人谋害,求草民带他告官。”

吴恙放下手中户帖,怒目而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三老爷看见崔游,仿佛是看见肉骨头的恶犬,他面色阴狠,恶狠狠骂道:“我们草菅人命,你姓崔的就好到哪儿去了?”

他没注意到吴知州看到崔游那一刻面色的变化,大老爷却是看了个清楚,他开口阻止:“老三!”

三老爷置若罔闻,阴狠骂道:“你同这小娼妇不清不楚,在我们纪家院子里杀了人,如今还来攀诬我们兄弟,你莫不是与这死丫头玩儿的花,给脑子玩儿丢了?”

这边话音刚落,院子里跪着的一个镖师高声喊道:“求大老爷做主,这姓崔的一刀杀了我们镖头。”

这原也不怪吴知州没看见王克尸身,院子里小厮镖师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倒将王克尸身遮盖住了。

吴知州面色一变,崔游要来纪簪雪手里的公文忙道:“大人,草民奉了游侠司海捕文书击杀王克,这是官府公文,请大人过目。”

他亮出了自己的虎鹤令牌。

游侠司三字一出,大老爷心凉了个透。

时下江湖人士众多,而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官府的普通衙役捉拿起来,不免劳民伤财,故而今上特设游侠司,专供江湖儿女登记造册,抓捕击杀悍匪。

大老爷面色扭曲起来,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崔游,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若我不死,必让你们二人付出代价!

“来人,”吴恙抽出桌上令箭:“将这二人拖下去痛打五十大板,投入大牢,财产充公,其余同党以包庇罪论处,待本官传信巡抚大人再行定夺。”

“师爷,拿我印来,替纪小姐户帖盖印。”

话音刚落,官府衙役便上前将他二人拖去院内,不一会儿便传来“噼啪”的声音。

衙役一记一唱,闷响伴着大老爷的哀嚎,三老爷的谩骂传入纪簪雪耳中,她满面漠然,只剩狠狠攥着的拳头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思。

尘埃落定,陈宇忠忽然“哇”的一声呕出一滩血,他脸上透出死人的灰白,眼睛看着纪簪雪。

纪簪雪上前一步扎住陈宇忠几乎抬不起来的血手,红着眼睛喊道:“陈叔......陈叔......”

陈宇忠看了一眼屋内众人,众人会意,这是主仆两个要说私房话,都识趣的靠了出去。

“小姐,”他几乎是梦中呓语一般,纪簪雪听不清楚,附耳过去:“此事......此事过后,你便去京城......去找梁公子,老爷......老爷的死有......有蹊跷......”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声音,眼睛盯着外面转晴的天,没了气息。

“陈叔!”纪簪雪沉闷的叫了一声,泪珠滚滚而落,“啪嗒”“啪嗒”打在陈宇忠的尸体上。

她想起儿时陈宇忠教他读书习字,和爹爹一起想法子逗她玩儿,想起每次上课给她带来的桃花酥......

这世上真心待她的长辈,都没了,都死了干净。

哭了半晌,两个小丫鬟知道自家姑娘伤心欲绝,可一直在堂上不成体统,连忙上前劝道:“姑娘节哀......”

纪簪雪睁开紧闭的双目,漠然的站起来,给吴恙和崔游行礼:“多谢吴大人多谢崔公子,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有机会,小女子定当结草衔环。”

而后支使着纪府小厮抬上陈宇忠的尸身往外走。

崔游平素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凤眼垂下来,看着纪簪雪小小一个人,领着一大群仆人孤独的向前走。

以后,大约是不会再见了吧。

不知怎得,他古井无波的心忽然有些刺痛,人海沉浮,一个姑娘,以后该怎么办啊?。

“纪小姐,”他忍不住叫了一句:“额角上的伤,记得处理好,不要留疤了。”

他的声音消散在冬日的风沙里,不知有没有传进纪簪雪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