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恐飞男
傅启年终究是没有见到。
——在咖啡馆没有等到你,暂时也联系不到你,费洛尔有急事,仓促返回,十分抱歉,期待下次再见。
姚幺看着手机上的短信,轻叹了一口气。
恐怕这一次,姚廷辉又要大发雷霆一番,反正自从家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二人之后,姚廷辉但凡见到她,便会发脾气。
她揉了揉太阳穴,办公桌上还有成堆的文件。
罗北敲了敲门,又递上了一份全新出炉的合同。
“Luise的合同今天发来了,法务部刚确认过。”
“嗯。”
姚幺点了点头,钢笔在五根葱白一般细长的手指上转来转去,声音都显得毫无灵魂。那个男人抵触而又克制的神情,仿佛已经刻在了脑海里,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出来。
那个模样,像是社交恐惧障碍,又像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
当然,她更情愿相信他是个她生命中,无关紧要的过客。
像昨天,以及上一次那样的多管闲事,不会再发生了。
“姚总……姚总?”
姚幺回神,揉了揉鼻梁,声音冷静慵怠,“嗯,什么事。”
罗北看了看她,声音带了点小心试探,“下午有集团董事会,姚董会出席。”
姚幺眼神一闪,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背着我打小报告了?”
罗北立马抬手表示忠诚,“绝对没有!”
“那‘见义勇为’是怎么回事?”
“……啊?有这么回事吗?姚总,有这么厉害的事您说您咋不告诉我呢。”
姚幺白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下去吧。”
罗北如释重负,刚准备转身开溜,姚幺又开口了。
“今天家政阿姨去了洛水别墅吗?”
“去了,说是挺干净的。”
“挺干净的?”
“阿姨以为你昨天去住了呢,结果说是看起来跟上次整理之后的一样,比起上次,今天她倒是轻松了不少呢。”
姚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罗北,罗北立马以手封口,转身溜号。
门关了之后,姚幺眉头一挑。
挺干净的?难道那个恐飞男不在?
恐飞男=恐惧飞机的男人。
姚幺想了想,觉得这个代号取得非常好,心情莫名就变好了一点,她看了看合约,把它暂时放到了一边。
合约不合约的,都没有下午那场集团董事会来的紧迫,一般召开集团董事会都会提前一周,而这一次这么仓促,而且是姚廷辉亲自坐镇,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董事会意外地大家都到了场,姚廷辉看到她敲门进来,眼睛淡淡一扫,一点表情也没有。
其实在大部分人眼里,这父女俩,在公司基本上只有一个表情——冷漠脸。
例行公事地各个部门汇报完后,姜理事,集团的大股东之一,直接单刀直入,切入重点,“年初定下的进驻免税店计划,我们姚总,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
“不仅要和航空公司对接,还要与机场集团商议,而且免税店竞争激烈,于我们而言,也是有利有弊的事情,权衡好,才能下决定。”
姜理事轻轻一笑,像是嘲笑,“我们姚总,恐怕还没有长大,还需要家长来做决断,不如姚董……”
“据我所知,DM似乎不在姜理事所持股份范围内。”
言外之意,我的公司,与你无关。
姚幺勾唇轻笑,也是说不出的讥讽。
“好了。”
姚廷辉冷冷的扫了姚幺一眼,合上了面前的文件,“散会。”
姜理事冷哼一声,拿起公文包从她身边走过,姚幺却毫不理会,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自己的笔记本。
这些集团的大股东,一个个就仿佛毒瘤,站在高处只拿钱不作为,在她眼里,他们都毫无资格质问她,尤其是姚廷辉的老朋友,姜耀文。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姚廷辉和姚幺父女俩人。
姚幺为表示起码的尊敬,冲着姚廷辉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
姚幺停住了脚步。
“你知道傅家那长子为什么当天来当天走了吗?”姚廷辉的声音环绕在整个空荡的会议室里,激起无数回声,“你最好把你那些男女关系给我解释清楚!”
姚幺转身,看到姚廷辉脸上的怒色,回想起了傅启年的短信。
难道不是因为公事繁忙才当天返回的?
“什么意思?”
“那天,他看到了你和你的男朋友,在机场。”
姚廷辉猛地锤了一下桌面,声音分贝丝毫不减,“你既然有男友,为何还要带到机场让人家看见?你这不是当着人家的面打我的脸?!”
姚幺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如果姚廷辉的手杖在手边,刚才就不是用手捶桌子这么简单了。
不过她也大概能猜到姚廷辉的意思了。
傅启年当天到机场的时候,就看到咖啡馆里她和恐飞男了,然后便误以为她有男友,当即返回了。
“嗯,我不是故意带去的,纯属巧合。”
姚幺也懒得解释,如果她有男友能够让他不再逼迫她各种相亲,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假装有男友。
“你……那小子是腾飞集团的太子还是太嘉集团的二公子?”
姚幺闭上眼睛想了想,可惜这两个人在她的脑海里都不曾留下样貌和痕迹,于是摇了摇头,“都不是。”
“我说过,你的婚姻大事,不可以由你擅自做主张,尤其是傅家的人,我们不能得罪!开拓海外市场就要靠他们,现在被你一手搞砸!我要你有什么用?!”
“够了!”姚幺冷眼看着姚廷辉,“我不是你的一件物品,任你摆布,我听你的话,坐在这个位置上,不代表我什么都要听你的!”
“还有,进驻免税店的事,还希望您能放手让我一个人做,不然,你的那些亲爱的股东们,还以为我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小丫头。”
“那是你姜叔叔!你简直太无礼了!”姚廷辉气得发抖,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
“您一直以来都太放任他们了,放任他们干涉公司,放任他们欺压我,”姚幺冷笑一声,“不过袖手旁观一直都是您的标志,一如当初,你看着母亲痛苦而死。”
啪——
意料之中的一巴掌如期而至。
姚幺的左半边脸已经疼到麻木了,她甚至想,如果姚廷辉不扇这一巴掌,今天这场对话恐怕都没法儿结束。
“你好像忘了,是谁害得你母亲死的,在她的事情面前,你永远都不配来指责我!”
姚廷辉甩手离开,留下姚幺一人坐在那独一无二的位置上。
她捂着脸的手开始颤抖,紧闭着眼睛,试图把脑海里的杂念都甩出去,可是她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母亲的脸,近在眼前。
母亲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是她惊恐的模样,是她满脸泪水却又无助的模样。
“姚幺,冷静,冷静,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了。”
她一直深呼吸,深呼吸,直到最后,心跳归于正常,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走出会议室。
罗北一直在门外等着她,本以为等到的会是一连串繁忙的事务,却没想到姚幺冲着他眨了眨眼。
“上次艾总请咱们去的Club还不错,走吧,一起去。”
姚幺不想再处理公事,偶尔,她也想放肆一下,毕竟姚廷辉还不敢现在把她撤职,当然,撤了更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容我放肆也放肆多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