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相》
“小姐不该轻易将芳名告知陌生人。”归途中，小荷忍不住埋怨道，“这外头坏人不少，小姐如此贸然行事，恐有不妥。”
小荷道出心中忧虑，苏瑶听后，也觉方才之举确有冒失，只是当时不知为何，竟被对方轻易问出名字。如今虽懊悔，却也于事无补，她心中隐忧，轻声问道：“你觉得他像是坏人吗？”
“这……”小荷沉思片刻，仔细回想着沈君墨的言行举止，才道，“看他行止，倒不似大小姐口中所说的登徒子。”
“我亦这般认为。”
二人说着，便回到了客栈。透过窗扇，瞧见林婉晴房内人影晃动，料想她们已先行归来。二人对视一眼，皆不敢言语，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中。
苏瑶躺在床上，夜集的兴奋仍萦绕心头，以及灵萱仙子偶遇梵天神尊的情景，都让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君墨的身影，忆起与他猜灯谜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忽然，她惊觉不妥，自己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怎可如此念想一位公子？思及此处，她只觉羞愧难当，懊恼地扯过被子蒙住头，在心底呵斥自己：苏瑶，你不许这般！
这一夜，苏瑶彻底失眠。即便竭力放空思绪，困意仍迟迟不至，只觉难受至极。待次日天明，众人皆精神饱满地起身赶路，苏瑶却因一夜未眠而疲惫不堪。
“瑶瑶，你这是怎了？可是身子不适？”暖轿内，李氏柳云察觉到她的异样，随口问道，“若身子不爽，便告知于我，我唤个郎中来瞧瞧。只是若如此，恐会耽搁今日祈福之事。不过无妨，你的身子最为要紧。”
苏瑶岂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虚情假意，赶忙应道：“舅母，瑶瑶只是昨夜未眠，身子并无大碍。”
“如此便好。”李氏柳云面上重绽和煦笑意，轻轻摩挲着苏瑶置于膝上的手，柔声道，“那你且忍耐一下，今日午时便能抵达三清殿。待午后，我们便可焚香为你祖母祈福。事毕，在三清殿留宿一晚，明日便可返程。”
苏瑶点头称是：“瑶瑶无妨，舅母放心。”
“懒驴拉磨——屎尿多。”林婉晴在旁不满地瞥了她一眼，低声咕哝。她自以为苏瑶未曾听见，实则苏瑶听得真切，只是佯装未闻。这两年来，她已习惯林婉晴的轻视，在这祈福途中，又何必计较。
果如李氏柳云所言，晌午时分，众人抵达三清殿。三清殿坐落于山顶，因前来祈福许愿者皆能得偿所愿，故而香火旺盛，每日香客络绎不绝。李氏柳云率众人踏上通往三清殿的台阶时，苏瑶偶然回首，瞥见不远处的沈君墨正领着几个男仆赶来。怪不得这一路总觉有人尾随，原来他亦是前来三清殿祈福。
远处的沈君墨亦瞧见了苏瑶，目光骤亮，似欲与她招呼。苏瑶却不敢直视，匆匆随李氏柳云步入道观。
李氏柳云身着一袭素净锦缎长袍，神色端庄肃穆，引领众人缓缓踏入三清殿。甫入殿门，一股庄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香烟袅袅，于光影交错间氤氲弥漫。
李氏柳云稳步趋近供桌，取过一束备好的香。那香木纹理细腻，幽芳隐隐。她轻将香凑近烛火，火苗微微跃动，瞬间点燃香头。红光闪烁，一缕青烟袅袅而起。
她双手持香，举至齐眉，双臂平稳，毫无颤意。双眸凝视那升腾的青烟，满是虔诚敬畏，仿若正与神明无声对谈。双唇微启，念念有词，声虽细微难辨，然从那庄重神情可知，定是为家中长辈祈求安康、为家族祈福顺遂的诚挚祝祷。
林婉晴与苏瑶紧随其后，亦步亦趋，依样跪地叩首。林婉晴目光专注，心中默默复述祈福心愿，那般认真，似欲将满心期盼皆传予神明。
苏瑶面容恬静，低垂的眼眸透着宁静敬重，每一个动作皆一丝不苟，于心底默默祈愿外祖母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苏瑶祈福时偶一抬头，目光不经意扫过殿内诵经的道人。只见那道人虽口中念念有词，然眼神却不时飘向祈福的李氏柳云，且神情异样，眸中似藏着难以言说之物……苏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窦，莫非这道长认得李氏柳云？若相识，何妨坦然相认，何必这般暗中窥探？虽满心疑惑，却不便声张，只得默默将此情景铭记于心，继续垂首祈福。
祈福完毕，一位清瘦道人行至李氏柳云身前，单掌竖于胸前施礼道：“施主，这边请。”
李氏柳云闻言，默默颔首，随他而去。苏瑶等人亦随后跟上。
清瘦道人引众人至大殿后方一排禅房，回身驻足，施礼道：“静虚道长安排诸位在此留宿，诸房皆已清扫洁净，如何分配，全凭施主做主。”
李氏柳云面露微笑，连声道谢。待清瘦道人离去，她环顾身后众人，说道：“晴儿，瑶瑶，你们各自选一间房吧。这两日大家赶路辛劳，如今祈福已毕，皆可好好休憩。”言罢，率先走向邻近屋子。
林婉晴亦赶忙择了一间，轮到苏瑶时，仅余一间较为偏僻的屋子，她别无选择，便拉着小荷走去。
夜阑人静，道观的风铃于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仿若穿越千年时光，在静谧夜空回荡。
月光如水，倾洒于道观的青瓦白墙之上，映出斑驳光影。
苏瑶躺在那间偏僻屋内，久久未能成眠。白日祈福时道人的异常之举，始终萦绕心头。那道人明明口中诵经，眼神却总鬼鬼祟祟地飘向李氏柳云，似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道观处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她不禁想起阿妈曾来此处祈福后便出了事。究竟是怎样的意外？这道观背后难道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苏瑶心中疑窦丛生，她轻轻起身，走向小荷床边，轻轻推醒熟睡的小荷。
小荷睡眼惺忪，迷糊问道：“小姐，怎么了？”
苏瑶将食指置于唇边，示意小荷噤声，低声说道：“我总觉得这道观有古怪，白日里那道人看舅母的眼神甚是奇怪，我又想起阿妈在此祈福出过事，我想去探寻一番，你同我一起。”
小荷听了，顿时清醒几分，虽有些害怕，但见苏瑶坚定的眼神，便点了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踏入清冷夜色。见李氏柳云和林婉晴的房间均已熄灯，许是已入梦乡。
她们蹑手蹑脚地往外走，道观的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她们抱紧双臂，缓缓朝着白日里祈福的大殿走去。
苏瑶仔细观察着周围一切，不放过任何角落。路过一间偏殿时，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微动静，似有人在低声交谈。
苏瑶和小荷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偏殿，躲在窗下偷听。
“云妹，你可想起我了。”只听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语气虽低沉，却充满淫荡之气。随即屋里响起一个女人情不自禁的呵呵笑声，虽是刻意压制，却仍让窗外的苏瑶和小荷听了个真切。她们对视一眼，都感觉女人的声音好熟悉。片刻，她们瞪大了眼睛，竟是李氏柳云的声音。
小荷惊得合不拢嘴，眼神向苏瑶示意：她作为林家主母，怎可在外面偷情？苏瑶示意她莫要出声，以免惊动屋里之人。
她把手指置于唇边，沾了些唾液按在窗纸上，戳出一个破洞。苏瑶透过破洞，看到屋里大床上纠缠着一对半裸男女，女的自是李氏柳云无疑，那男的却是白日在祈福殿里偷窥她的那个念经道人。
“看你猴急的样子，好似多年未沾荤腥的猫。”李氏柳云一边躲避着那道人的抚摸，一边嗔怪道，“我让陈妈叮嘱你的事可办好？”
“放心，陈妈一来我便安排妥当了。待鸡叫之时，那伙山匪就来袭。”那道人用手在她丰腴的身躯上捏了一把，挤眉弄眼地讨功说道，“到时候，那个倒霉鬼，保证比她阿妈当年还惨，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我忍了她两年了，终于能松口气了。”李氏柳云脸上忽然露出从未有过的寒意，盯着那道人，恶狠狠地说，“这次定要做得干净，莫要像十几年前留下麻烦，害得我如今还要收拾残局。”
“放心。这次定要斩草除根。”那道人双目里亦露出寒光。
苏瑶听了，顿时怔住。她怎也没想到，当年阿妈竟是被他们合伙害疯的，如今他们又想用同样的法子害自己。这二人心肠如此狠毒，简直堪比蛇蝎！一股巨大的愤怒在胸膛里开始聚集，越来越盛，几欲炸裂胸腔。小荷似感觉到她的异常，握住她颤抖的手，让她渐渐冷静下来。片刻，她咬牙看了小荷一眼，示意自己没事。
“你看到我们的晴儿了吗？”李氏柳云脸上恢复了平常温暖的笑意，妩媚动人，眼神里的温柔如层层涟漪向那道人荡去，“这次祈福，我特意带她过来给你瞧瞧，过些日子便是她及笄之礼，你的女儿也是大人了。”
“我看到了，晴儿长相倒有几分像我。”道人欣慰地说着，“看到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我心里着实高兴。”
“废话。”李氏柳云轻轻扇了他一记耳光，嗔道，“她本就是你的种，不像你还能像谁？”
苏瑶听了，又是一惊，想不到这李氏柳云与这个道人早有奸情，那自视清高的林婉晴竟是个野种。想到此处，她不禁为舅舅叫屈，他若知晓养了十五年的宝贝女儿竟是别人的孩子，该会多么伤心。
“哎呀，云妹咱先不说闲话，如此良宵，你先让我享受一番……”那道人再也按捺不住，翻身压在李氏柳云身上。“你慢点……呵呵……”屋里的场景实在不堪入目，苏瑶用手捂住眼睛，拉起小荷的手，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一阵风吹过，飞檐上的风铃响个不停。
苏瑶拉着小荷的手回到住处，用力拴上门。许是小荷听到他们说鸡叫时山匪就会来此捉拿苏瑶，害怕得全身颤抖，无助地盯着她问道：“小姐，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苏瑶此刻心里亦是慌乱，今日听到的事情太过惊人，让她难以消化。尤其想到当年阿妈被其设计陷害，落得凄惨下场，心中便悲愤难平，阿妈的血海深仇未报，如今他们又想用同样的手段来害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她一个女孩子，即便意志再坚强，此刻亦是慌得不知所措，她又能有何应对之策？
她忽然哭了，不知自己与阿妈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竟要如此对待她们。
苏瑶坐在床边，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满心的悲愤与绝望。就在这时，灵萱仙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苏瑶，莫要太过悲伤，一切皆是因果报应，他们的恶行终会受到惩处。你如今虽身处困境，但要坚强起来，你不是孤身一人，我会助你度过此劫。”
苏瑶抽泣着，在心中回应：“仙子，我该如何是好？他们如此狠毒，当年害了阿妈，如今又要来害我，我好害怕。”
灵萱仙子轻声安慰：“别怕。你先冷静下来，想想这道观之中，可有什么地方可以暂时躲避。我会调动仙力，尽量为你拖延时间，寻找生机。你要相信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就像你一直以来在林家所做的那样，不屈不挠。”
苏瑶听着灵萱仙子的话，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脑海中思索对策：“仙子，这道观我今日四处看过，有一处杂物间，位置较为隐蔽，或许我们可以先躲到那里。”
灵萱仙子赞许道：“你先带着小荷去那里躲起来，我会留意周围的动静，若有危险靠近，我会提前警示你。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保持冷静，不可慌乱。”
“多谢仙子，我定会努力活下去，为阿妈报仇。”苏瑶擦去眼泪，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