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梦书

街头发生帮派火并，街头上那些尸体也会被一并处理带走，大概率被卷入其中的李波大概也在其中。

二分之一的概率，林子安希望能在乌鸦帮那边找到。

他向小四发送讯息。

【四哥，乌鸦帮一般会将战后尸体放到哪里处理？】

过了一会儿，小四那边才姗姗来迟回复。

【你问这个干什么？】

【找人】

“……”

沉默半晌后：【死人没有价值，放弃吧】

【为什么？】

林子安能察觉到，小四不希望他去找。

【呃……死人臭烘烘有什么好看的，早点回来，我给你准备了晚饭。】

【好】

小四回来后，林子安又住了回来陪伴，反正现在能住的地方多的是，家里，帮派，园区。

四哥不愿意说，林子安只好在帮派论坛多逛逛，搜集有效线索，好在尸体的去处不是什么秘密，很容易就找到了。

乌鸦帮后方基地，有诸多仓管储存，还有一些常乐镇上企业开垦出的灵田培育基地，每年向乌鸦帮支付善功作为安保，再往后就是一条名为‘鸦谷’的大峡谷。

乌鸦帮整片地势呈井字形，这片后方区域一般鲜少有人到来，四周都被乌鸦帮团团包围，加上不少企业培育基地在这里，正常帮众也不会来到这里，犹如一个小堡垒般守护得水泄不通。

林子安抵达以后，站在一棵树的高处观察，发现了这个情况。

“居然守护得如此森严……似乎格外重视这里啊。”

关闭【洞察】感知，林子安只觉得这防护能抵御大军进攻了。

最外围有铁丝网驻扎修建哨塔，来回巡查都穿着黑羽金丝帮派制服，带着法器斗笠遮蔽容貌，看守进出口的八个守卫穿着外骨骼套装，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这片后方基地占地面积极广，总部面积大约只有这里的三分之一左右。

林子安开启【残影饲暗】，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行走。

虽然这些巡查的乌鸦帮帮众最低也至少是精气如河，可能精气如潮也不少，，技能修行却并没有太过高明，这段时间旁敲侧击，林子安也知道，不是所有帮众都有资格学习【影鸦密卷·九喙隐神经】的，正常加入需要帮派贡献和善功才能兑换。

林子安不知道这乌鸦帮功法如何，至少在城镇一级，也足够强了。

——或许还有几个帮众在巡逻，小心谨慎一些。

林子安从不托大，他运转已经小成的九喙隐神经，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入内，几不存在。

不仅仅如此，林子安周身肌肉也因此绷紧，以更加紧密内敛的力量维持住了一个精妙的平衡，积蓄着全身的力量。

夜色渐深。

林子安来到铁丝网边缘，抓住机会跃入其中，进入了后方区域，就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尸臭味，还有些怪异的腥香……仿佛诸多臭味中掺杂着香味，越闻转化的香味就越发浓郁。

他赶忙捂住口鼻，观察附近的动静。

进出口处，探照灯下两辆货车鸣笛，沿着主干道驶入，沿途滴落零落血迹，尸臭味骤然浓郁起来，进入后方区域深处不见。

过了三五分钟，尸臭味逐渐散去，只剩下挥之不去的淡味残留在这片土地上空。

“是因为这片区域经年累月处理尸体，所以味道挥之不去吗……毕竟是类似于公共陵园的味道。”

“那些培育基地的企业也不嫌弃这里，一堆尸臭味怪磕碜……乐。”

发觉自己思绪飘飞想乱七八糟的事情，林子安摇摇头，不再关注这些。

没准那些企业不在乎这些呢，只要能赚钱，公司企业就是沼气池的味道也不在意的吧。

毕竟这里灵气很浓郁。

林子安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工灵脉，翻进来之后功法运行都快了几分，灵气浓度是外面的两到三倍。

兴许是受到灵气滋润，这里的灵田种植的灵草长势很好，清一色相同品类，还有配套设施定期灌溉。

【玉竹草】【解析中……】

【青蛇草】【解析中……】

都是一些镇子上常卖的经济类灵草，林子安中断了面板没意义的解析，继续向内部行走。

再向前走，是乌鸦帮设立的一些战略储备仓库，许多全副武装的巡查护卫拿着武器巡逻，林子安以最快的速度避开探查了这些禁区，但总的来说，无甚特别。

这些仓库里储备的大多是一些大型法器，灵气炉灵草储存等等，或者是一些典籍图册，有的还是空的仓库，最起码七八年没有投入使用了。

除此之外，林子安没有发现焚化炉，或者是墓地之类处理尸体的地方，就连先前进入运输尸体的那辆货车也不见了。

没有尸体这点很奇怪，乌鸦帮每年都有新鲜血液补充，也有一些老帮众死去，十几年累积下来规模不小才对。

可是，这里没有任何尸体处理相关的要素，哪怕一个简单的土坑或者几十上百尸体堆叠的葬坑都没有。

而且这片区域的所有帮众都用斗笠遮着面孔，林子安从未探查到彼此有人闲谈或偷懒的迹象，他们只是……只是沉默地执行着自己的工作，宛若一台任劳任怨的机器。

林子安丝毫不敢泄露自己的气息，感知到这里精气如潮的数量绝对有数十，甚至炼气也存在，可能不止一位。

奇怪，要是这里的力量在与猛虎帮争斗的时候用出来，乌鸦帮早就成为常乐镇毫无争议的第一大帮派了。

林子安首次发现乌鸦帮还有如此底蕴。

不仅没有找到近期送往这里的尸体，寻找李波的踪迹，反而发现奇怪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难不成是在峡谷那边吗？

林子安有些纳闷，要不是李波是他认识的人，是流浪子的一部分，他也不会有找到对方的想法。

那是后方基地的最深处。

前行片刻靠近后，看了峡谷一眼，林子安就放弃了。

上百守卫密密麻麻看守着通道，无人机盘旋，空气中肉眼无法感知到的灵气编织拦截网，修筑的几个金属高台上，几名穿着白袍的顾问不断操作着各种仪器，观察投影屏幕。

通道内部，浓郁黑气在其中飘荡，时不时黑气凝结成狰狞头颅浮现，紧接着被早已准备好的炮弹轰击湮灭，嘶吼声被拦截网阻拦屏蔽。

林子安只看了几眼便觉得头晕目眩，明明没有声音，却如同有嘶吼在耳畔响起，勾起重重负面情绪，难以心静。

这比红树林废品场堆积的那些黑气还要厉害！

林子安对这种无处不在的黑气也是一知半解，似乎被称作魔气……此世似乎妖魔仙神具存，却不是他知晓的那种关系，另有蹊跷，在荒野魔物纵横也是常有的事情，譬如大井川存在的魔狼。

可从来没有人为他解释过本质历史来源等等，这就是没有接受过学校系统学习的坏处了，对很多这个世界司空见惯的东西知之甚少，乌鸦帮那些教习也不会深入多讲，兴许是觉得没有必要，或者默认掌握。

林子安心生退意，放弃了进入峡谷的打算。

这种骤然高了好几个层次的安保防护，显然是有什么秘密，林子安也懒得去想为什么顾问会在这里。

他现在的实力一头撞上去百分百被发现，只有死亡。

不过，在林子安转头，打算离开时，他却听见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就像某种鸟儿尖锐的鸣叫，亦或者是人的惨叫，只出现了一瞬，然后就消失不见。

“什么？”

林子安立刻转过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那是战略储备仓库。

“那是什么声音……”

林子安有些好奇，他缓缓朝着战略储备仓库靠近。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异的声音响起。

【止……】

这声音清晰而陌生，似乎是女人，清亮而灵动，宛如鸟儿的歌喉，又像是清泉流淌。

但……还像是一种更加渊默，更加铭刻的声音。

就像是……一本书书页震动的嗡鸣。

那个声音用一种带着告诫的语气肃然道：【止步】

——谁？！

林子安猛地止步了，他停下了继续朝着战略储备仓库靠近的步伐，惊愕地环视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星月闪耀，月光如纱，夜幕之下一切都寂静无比，没有人被惊醒，也没有任何余音。

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幻觉，一次幻听。

但‘止步’之声仍然在林子安脑海中回荡，就像是层叠群山间的回音，却清晰无比，不会因为回荡而模糊，只是缓缓地衰退下去。

那充满告诫意味的心声瞬间让林子安躁动的心绪平缓下来，一种宁静，清净的感觉不断扩散，就像是一滴冰凉的雨水从天而落，陨落在心湖时便澄澈一切，让泛起波纹的心湖重归如镜似的平静。

——有人帮我？

冷静后，深深呼吸数次，林子安注视着眼前的战略储备仓库，他也发现了自己刚才的鲁莽。

与外围灵气亲和粗略感知不同，战略储备仓库始终灯火通明，层层细小的设备将其里里外外都团团围住。

这种情况下，他只要靠近就肯定会被发现。

……不能靠近，但那个声音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提醒我止步？

为什么会提醒我这些？

乌鸦帮的那些高层们，又究竟在做些什么，谋划些什么？与近期愈发激烈的帮派摩擦是否有关？

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心中的焦躁和后怕压下，林子安思索着转身离开。

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继续探索，而且察觉到鲁莽的他已经发现，自己需要更多的准备才行。

最后，回到家，与小四吃过晚饭后躺回床上。

在沉默和黑暗中，怀着疑惑，林子安再一次入睡。

在梦里，他梦见了饥饿，梦见了蛛网，梦见了被打磨锋锐的尖喙，梦见了枪鸣的声音与涡啸，梦见了鲜血淋漓的泥土，嫩芽和白色的花。

它们在忍耐，它们在等待。

不是时候。它们低声诉说。

不是现在。林子安梦中低语。

在最后，林子安梦见了刀铭竹策，在薪火中燃烧成灰。

他梦到了一本书。

……

林子安对乌鸦帮后方基地的探索无果而终，他也久违地没有睡好觉。

枪鸣，涡啸，蛛网与尖喙，血红泥土与绿芽鲜花，令林子安在梦中总是焦躁莫名，唯有那烈火焚烧的灼热可以令他稍稍镇定。

梦中的异象，不稳的睡眠，还有重重心事，让林子安早练的状态显得颇为萎靡不振。

不过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因为绝大多数流浪子都是这个表现，并且比林子安还严重。

不过，这并非完全都是坏事。

帮内提供的肉食愈加丰厚了，时不时就有药剂丹药滋补。

在数日后，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些肉食和药剂的作用。

首先，他们修行进度更快了，很多原本只是入门的武技法术在扎针打药后更加流畅简便，疲惫时间明显降低了，而且力气也的确在逐渐变大。

原本觉得困难的各种动作，体力不够的训练，逐渐也都变得轻松起来……当然，察觉到这点的教习们会立刻加强训练，安排一些强度适中的任务，但是流浪子们已经很少有那种力不从心，体内营养空虚的感觉。

林子安也有同样的感觉，在乌鸦帮的训练和充沛的食物药物供应下，修行愈加顺遂，他原本有些病弱亏损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身体又长了几分。

只是帮内提供的药物让他有些顾虑，有些法术功法只有依托帮派才能发挥正常强度，甚至为他们贷款安装的义体也是特制。

目前看不出什么问题，帮内也没有说明催促他们还钱，甚至给的更多了……可这让林子安更加警惕。

流浪子们沉浸在每天进步的愉悦中，虽然不至于疯狂，可对每天教习发放的药剂也是翘首以盼期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少女们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与此同时，帮内死亡的帮众也越来越多，经常传来什么地方爆发冲突死人的消息，而加入的新人涌现也越来越多。

乌鸦帮再增四名炼气，十余名精气如潮，比起与猛虎帮冲突中的损失，整体实力反而更强了。

工坊内聚拢了六十多名流浪儿，并且随着消息的传递还在逐步扩大，但也有一些熟人消失了。

小武，那个曾经跟在李波身边的跟屁虫，在运送货物的时候遇到盯上平安工坊的劫匪抢劫，林子安赶到的时候只找到完整的半只手，两个同伴痛哭。

从此之后，货物运送路线多批次分流运行，配备了更强的安保，林子安安排每次较强的流浪子四人随行。

时间悄然来到十月，空气中多了几分寒意，路边的树叶枯黄凋落，迈入了深秋，镇子外时不时有新的妖兽集群袭击，防护大阵不时启动，妖兽生意愈发火旺了。

就在这个时间。

乌鸦帮全体流浪子，全员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