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探
李波不见了。
林子安来到工坊工业园区，这里后方的墙特意拆了，划下一片区域专门给那些没有灵根的流浪儿们居住，并随时准备扩建，有水有能源，算是一个不错的住处。
林子安来到李波宿舍，怔然凝视着。
被子叠的不怎么样，但很用心地叠起来放在同一个方向整整齐齐，地面一干二净，没有垃圾与泥印。
这些孩子没上过学，无人教育他们，那这些只会是他们自发做的。
“听您说，李波不见了么？”
卫康屹立在门外，恭敬朝着林子安道。
他与李波是好友，在砖厂时一个独臂独眼的残废，是李波维护他盯着那些周宇手下的混混责骂，两人一个细心有主意但笨拙，一个头脑活泛有主见，两人互相帮助，在砖厂消失后勉强把剩下十七人的流浪儿带了下来。
“你是李波好友，叫我名字或大哥都行。”
“林大哥。”
卫康脱下鞋，赤脚走进宿舍，果然在李波的床铺下摸出了一个红绳犬牙手链，双眸暗淡下来。
他低声道：
“林大哥，以前砖厂周围流窜着流浪狗，吃过尸体，很凶……有一天我被围住撕咬，是李波拿着棍子冲过来，将那些狗一个个赶走，棍子咬断了石头砸，脑袋撞……后面我用这个做礼物送给了他。
“李波说，我们生来就低贱，这是我们的命，就像那些流浪狗，不知哪天就会被打死……”
“他很喜欢这里，刚搬进来的时候把这里留泥印的人全揍了一顿，要光着脚才能走进宿舍，要三个舍友维护卫生……”
卫康将犬牙手链紧紧攥在掌心，恭谨道：
“林大哥，请您不用为他花费心思了，正如李波说的，我们这些轻贱的命早就做好了同伴随时消失的准备，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他很高兴能遇到您这样为我们提供庇护的人，个人比起群体的存活无关紧要，我亦有些眉目，接下来我会为您寻找剩下那些流浪儿的聚集地，帮助您扩大经营。”
直到傍晚，李波还是没有出现，无论是那些没有灵根的流浪儿，还是流浪子，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位于荒野城镇，一个没有修为的孩子一天失联是什么下落，不言而喻。
林子安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情绪低落中……这感觉很不好受，有浓浓的无力感。
上一次的孔婷……这一次的李波……在镇子上仿佛有个神秘匿形的巨兽，稍不注意就择人而噬。
可是……周宇已经死了啊。
这次是因为什么？
林子安召集所有人，帮派的，帮派外的，纷纷聚在一起清点人数。
消失的不止李波，还有两个孩子也消失了，分别在一周前与昨天。
不只是这些没有灵根的流浪儿，帮派内的流浪子中，也有三个确认死亡了，其中亦有开灵成功，曾经向林子安请教过修行的。
柏道辉向林子安汇报了这件事。
“早有预料。”
晚饭后，高彦就叹了一口气，他说他早就知道会是如此，镇子帮派荒野都混乱厮杀，哪会这么长久和平下去，没想到是后辈小贼先走。
“我认为，我是能当一个猎人的。”
他对林子安等人坦言：“我不适合修仙，最近训练越发吃力，或许哪天就会从大哥队伍里掉出去，当个走山探林的猎人吧。”
“我可能也会吧。”柯元柏叹了口气，和他一个宿舍的小女孩，最近出任务被流弹打死了，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的伙伴没了，少了个说话的人，她也很寂寞。
更不用说，柯元柏最近虽然能跟上训练，但总觉得越发吃力，这让他有些忧虑，感觉可能追不上林子安。
落际于荒野，命如纸薄，哪怕辛苦修行十几二十多年，没有资源功法也只能最多开灵炼气，稍微被威力强点的法器波及，多年修行的意义就归于虚无。
多年的努力修行，不及几十上百善功的一发炮弹。
“一个个的就是不肯好好修行，我早说过了，修为高了才能活下来。”
柏道辉闷闷不乐地踢着脚下的石头：“说什么丧气话，我们肯定能活下来，一个人都不少——现在多好啊，帮内总是教真东西，学的东西越多，以后就算离开帮派了，依仗也能更多。”
“更别说，离了帮派，以后上哪免费吃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绝对更难。”
巴宁想了下帮内食堂同样食物在镇子上的价格，回忆食物的滋味，砸吧了下嘴：
“确实。”
林子安和尹兰摇了摇头，她也转头看向林子安，这位文静胆怯的少女叹息道：
“或许只有林大哥才能攀上高峰，走到镇子外吧……希望到时候不要忘了我们。”
“怎么会。”
林子安沉声道：“大家同样流落荒野，又聚在一起一同修行这么久，冒着生死做任务……我怎么会忘。
“大家好好修行吧，出门在外多备些武器，工坊内的武器不要吝啬……大家活的越久，才更有资本改善生活。”
“日子总会变好的。”
柯元柏笑了笑：“大哥总是这么冷静，是大家的主心骨……也许太冷静了。”
她总是面无表情，想笑也仿佛被强迫挤出来，总是有着深沉的忧虑……因为天灾人祸沦落至如今情况，未来至多也是在帮派中厮杀拼命沉沦，她已经认了命，也无法看开。
大多有灵根的流浪子大多都是这个心态，他们不是一开始就一无所有，可正因为记忆而为如今痛苦。
“我不冷静怎么当你们的大哥。”
林子安看不惯他们这种低迷心态，没好气地拍了柯元柏后脑勺一巴掌：“你才十几岁啊就悲春伤秋，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谁能确定一直是现在这样呢，就是缺乏斗志，明天炼体给我加几个动作。”
林子安暴力镇压，将这些小家伙们都赶走，该干嘛干嘛去了。
在所有人离去以后，林子安接通灵网，翻找常乐镇地图与最新新闻。
他感到有些不对，镇子上虽说不是百分百安全，但比起荒野，根本没有什么个人敢闹事，李波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幼儿体型，怎么会轻易出事。
昨天李波离开前说找从前同伴前带些必需品与礼物，需要购买药品，向林子安要了一个药店名称。
药店是在商贸区与平安工坊相反的方向，步行走过去最慢也至多一个小时，是在南街……
昨天关于南街的新闻报道……
搜查片刻后，林子安抿住了嘴，看向常乐镇西面。
新闻报道：猛虎帮撕毁两大帮派两年前商贸协议，越界南街万象集重复征收佣金，双方发生火并，七个店铺损毁，其中包括两个公司旗舰店，卷入无辜路人若干，暂时统计死伤五十人以上……
新闻报道：乌鸦帮对猛虎帮展开对等报复措施，火烧三家丹药坊，炸毁罗浮公司一草药大型仓库，卷入无辜路人若干，暂时统计死伤三十人以上……
治安军赶到现场后，两大帮派已经撤走，各自将尸体清理干净带回去。
“……”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子安换上夜行衣，匿形不引起任何人注意，朝着乌鸦帮所在潜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