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算数，老师
胡排眉头拧成了个“川”字，近乎严厉地训斥道：“杨修，你怎能这般和君侯说话！
君侯既有此安排，必有他的道理，岂容你如此质疑？”
杨修却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梗着脖子道：“胡排，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
君侯交代给我的任务，无论大小，我杨修定然雷厉风行，二话不说就立马去办。
可如今这事儿不同，要成为我在求学问道这条路上的引路人，带领我们深入钻研学问，那必须得有真才实学、过硬的本事才行。
我这么做，纯粹是出于对知识的敬重，一心想着能让大家跟着真正有能耐、有学问的人学习。”
这时，一直按捺不住的张骏忍不住开口插话道：“杨修，你难道都忘了吗？
之前君侯拿出那画格的时候，你可是赞不绝口，钦佩得五体投地，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完全不认账了呢？
这翻脸也太快了吧。”
杨修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屑与不以为然，撇嘴说道：“哼，谁能确定那画格就是君侯自己做出来的？
说不定是找旁人帮忙代劳的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画格真是君侯亲手所创，可你们有没有仔细想过，就算有了这表格，记账的时候计算过程依旧繁杂得很。
要是碰上账目特别多、特别复杂的时候，那还不得把人累死？
我今天就是要问问君侯，对于这个计算繁琐的难题，到底有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说完，他还是拱手，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对魏正行了个礼，可那眼神里还是透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儿。
魏正脸上依旧挂着温和从容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阿修觉得繁琐，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掌握其中的关键诀窍。
这看似普通的表格，实则暗藏玄机，暗合天地之间的数理规律。”
“哦？”杨修一听，立马挑了挑眉，眼中满是好奇与挑战，“那我倒要洗耳恭听，君侯给我们讲讲吧。”
魏正见状，抬手招了招，旁边随从立刻心领神会，迅速递过来一张洁白的帛和早已准备好的笔。
魏正接过笔，稳稳地在帛上画了几个规整的格子，边画边耐心解释道：“你仔细看，这横向的线条就象征着天，纵向的线条则代表着地。
天有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地有东南西北四方布局，所以我将账目巧妙地分为四类，而每一类下面又进一步细分出四项。
如此一来，所有的收支情况、盈亏状态，都能清晰明了地展现出来，一目了然。”
杨修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质疑地反驳道：“君侯，这分明是牵强附会嘛。
记账的根本原则，贵在简洁明了，何必非要扯上什么天地之理，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呢？”
“简明？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魏正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暗自欣喜终于有人提及记账要简明这一关键要点。
于是顺势打断杨修的话，“阿修，你可曾深入思考过，为什么各地每年都大费周章地清查上计，可最终还是总会出现亏空的情况？”
这一问直接把杨修给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
他并不是不清楚，但这牵扯到一项安身立命的本领。
可不是他个人的。
魏正见状，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究其根源，正是因为账目不够简明清晰。
账目混乱不清，责任划分不明确，查账的过程又异常复杂繁琐，这就给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可乘之机，让他们有机会中饱私囊，肆意侵吞财物。
你再仔细瞧瞧我的表格，每一项都有经办人签字确认。”
他说着，又画出一个复杂的树状图，“而且，每一个账本，可将每一项支出都追溯到源头，何人经手，何时何地，用途何在，都记录在案，还有谁敢中饱私囊？”
杨修紧紧盯着那树状图，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这，这不可能……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啊？
如此一来，都不用做事了！”
“比起那些不明不白的亏空，这点耗费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要是掌握了更好的技巧和方法。
这都不算什么难事，不过是多写几个字、多花些心思的事儿罢了。”
魏正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放下手中的笔，神色自信而从容，“况且，我已经设计出了一种全新的算盘。
有了它，可以大大提高计算的速度和效率。”
“算盘？”杨修等人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
魏正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一件器物，正是他精心改良过的算盘。
算盘是拜托师母黄月英制造的。
在来与这群少年会面之前，他特意先去拜会了黄月英。
师母手艺如此精湛、效率高，于是他便顺手将这宝贝带了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眼前的这把算盘，与寻常人们所见到的算盘截然不同，它上下各有两排圆润光滑的珠子，中间还横亘着一根可以灵活移动的横梁。
实际上，算盘最早是东汉末年的数学家徐岳发明的，不过在当时，它更像是一种供人消遣娱乐的游戏道具，而非实用的计算工具。
但经过魏正“改良”，成为了真正能够在实际生活中发挥巨大作用的工具。
“这是……”
杨修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奇特的物件。
“上下各两排珠子，上排的每一颗珠子代表五，下排的每一颗珠子代表一。”
魏正一边耐心地讲解，一边用手指轻巧地拨动着算盘上的珠子。
珠子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中间这根横梁可以根据计算的实际需求灵活移动，用来调整进制。
有了它，不仅计算速度大幅提升，还能够轻松处理更加复杂繁琐的数学运算。”
杨修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算盘，学着魏正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拨弄了几下珠子。
“这……这简直就是神物！
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计算工具。”
魏正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微笑，谦虚地说道：“不过是一些小技巧、小发明罢了。
阿修，你可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神奇的计算方法，叫做‘代数’？”
“代数？”
杨修满脸茫然，嘴里机械地重复着这个他从未听闻过的陌生词汇。
“就是用特定的符号来代替数字，将原本复杂棘手的数学问题巧妙地简化为方程……”
魏正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写下一串奇形怪状的符号。
杨修直勾勾地盯着那些神秘的符号，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他自幼便被众人誉为神童，对《九章算术》等经典算学著作烂熟于心，在算学领域一直颇为自负，可此刻，在魏正展现出的这些前所未闻的知识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而且，魏正所说的这些东西，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不禁让他在心底暗自思忖，难道说，魏正平日里看的书比自己多得多？
他的学识竟如此渊博，远超自己的想象？
就在这时，魏正又写出一串更加奇特的符号：0、1、2、3、4、5、6、7、8、9。
“这是……”
杨修满心疑惑，眼中写满了好奇与不解。
“这是代数中经过改良的数字，叫做阿拉数字。”魏正耐心地解释道，“你看，这个‘1’就代表我们平日里用的‘壹’，‘2’代表‘贰’，依此类推。
而这个特别的‘0’，代表的是零。”
杨修俯下身子，仔细地端详着这些简洁明了的符号，突然，他眼前一亮，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盏明灯，兴奋地说道：“妙啊。
这些符号简单易写，比起我们平日里用的大写数字，确实方便太多了！
用它们来记账，肯定能节省不少时间和精力。”
魏正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用这些数字记账，不仅书写速度大幅提升，计算起来也更加轻松便捷。
你看……”
说着，他又在纸上快速写下几个数字，当场进行加减乘除的运算演示，其速度之快，让一旁的杨修看得目瞪口呆。
杨修圆睁着双眼，大脑飞速运转，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心算，想要验证魏正的计算结果。
他先是算了第一题，发现答案完全正确，接着又算了第二题，结果依旧无误……
就这样，他越算越惊讶，越算越佩服，只算得额头直冒热汗。
“这……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验算了五题之后，杨修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白，于是赶紧停止了计算。
此刻，他激动得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老师，这些数字……这些数字要是能够在大汉境内广泛推广开来，必将极大地提升我大汉的算学水平。”
魏正微笑着说道：“阿修果然目光敏锐，见识不凡。
不过，这些数字的推广和普及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和我一起将这些先进的知识和技术传播开来。”
杨修一听，连忙激动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着魏正深深作了一揖，态度诚恳地说道：“还望老师不吝赐教，悉心教我代数之法！”
他在心里暗暗想着，等自己学会了这项神奇的本事，回到家中，一定要好好在阿翁面前展示一番，亮瞎他的狗眼！
魏正微笑着，轻轻扶起杨修。
而一旁的胡超等人，自始至终都看得目瞪口呆。
尤其是算数差的，完全不明白魏正和杨修两个人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道士画符吗？
可仔细一看，又觉得完全不像。
这个时候，胡超终于忍不住道:“魏相，某只想学习班定远，为大汉开疆拓土。
对这个算数什么的，实在是不感兴趣!”
“大学，大学，又怎么可能只学代数！”
魏正的嘴角拉起一道神秘的笑容，“这不过其中的一门学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