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在这一刻,约翰以他一生中最辉煌的英雄气概,向命运发起了挑战
人们在观看某个事件时,最看重的是什么?有人说,是感人至深的教诲,有人说,是真相。
“光有故事是不够的。”一位市场营销部门的同事曾经这样对他说,“将每个事件和要素串联起来的叙事,以及蕴藏在戏剧性演绎中的微妙暗示,让顾客自己想象,最终做出他们自己的决定。”
这句话让他印象深刻,就好像他终于领悟了大学课堂上那些被自己草草略过的知识。
如果事件彼此孤立,就仅仅是简单的罗列。只有将不同的事件连接起来,才能构成“故事”。如何将这些分散的事件串联起来,这就是“叙事”。
这种叙事技巧中蕴含着暗示。有时,与那些陈述真相和大量证据的冗长解释相比,人类的想象力更容易让人产生强烈的信念。
“真相会被另一种真相反驳,但信念即使被反对,也不会被反驳。”他的死党,牧师的儿子,总是这样嘲讽。
“什么?”
“这就是坚定的信仰强大的原因。”
“别扯淡了,往这碗面里加点味精吧,这味道太淡了。”
他用牧师儿子特有的方式解释了,追随真相的人可以被说服,但追随信念的人无法被说服。
现在,在这个野蛮落后的中世纪异世界,他终于明白了。
真正的智慧,无论在哪个领域,都能发挥作用。即使它起源于柔软的现代社会,也能与这个残酷的中世纪异世界相融合。
这就是他将金币塞进仆人行李的原因。然而,他的解释立刻遭到了反驳。
“什么!你们怎么能草菅人命!”
说话的是一个被皮带绑在椅子上,不停挣扎的家伙。最近,他因为脱发而担心,想要去炼金术士那里买生发药。他对情报官的解释很不满意,开始抱怨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纳尔巴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宁愿抄答案也不愿解题的自己,一种奇妙的共鸣感油然而生。
“第一个原因,是关于少夫人的米里亚姆·奥恩·尤巴斯。”情报官奥伯特爵士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遮住额头的乱发,一边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她怀胎生子,但孩子的身世存在疑点,公子希望将此事公之于众。由于公子无法公开讨论与孩子出生有关的传言,即使只是一点点风吹草动,也会引来巨大的风暴。”
这个倒霉的仆人大概是想起了城里流传的传言,便自作主张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完全释怀,他转过身,泪眼婆娑地望着奥伯特爵士和他。
“难道要因为这个冤枉好人吗?我真的好害怕!”
他一边哭着,一边把泪水洒得到处都是。如果这是演技,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人了。奥伯特爵士似乎也和他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此人愚蠢懦弱,不适合做内奸。他容易被收买,也容易坦白,即使接近他,也无法获得重要情报。继续审问他毫无价值。”
“是啊,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不会要求解释了。”
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直觉却很敏锐。仆人听到他和奥伯特爵士的对话后,立刻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他颤抖的眼皮下,充血的瞳孔不停地转动着。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奥伯特爵士这次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他一字一句地解释着。无论仆人是否能理解,他都愿意满足他的要求,这体现了他宽容的胸怀。他虽然叹了一口气,但并非因为仆人。
他只是因为一直摸着刘海,却始终无法整理好,感到有些烦躁。湿漉漉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垂下来,无论怎么整理都无济于事。
就像他对仆人解释再多也无济于事一样。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城里确实有内奸,但我们不仅无法查明他的身份,甚至无法阻止他。因此,我们需要向敌人发出警告。”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并非眼前的仆人,而是其他人。护送他来的士兵和埃德维娜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一些士兵紧闭双眼,埃德维娜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
“...第三个原因,是...”
就在奥伯特爵士准备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够了。”
纳尔巴举起手,阻止了奥伯特爵士的讲话。并非是为了训斥他,而是为了保护这个倒霉的仆人、那些无辜的士兵,以及忠诚的埃德维娜。
只有那个倒霉的仆人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他意识到危机正在逼近,却不知道危机来自何方。他不知道该说他太单纯,还是太迟钝。
他看着奥伯特爵士那双燃烧着怒火的双眼,强忍着笑意,尽可能地保持礼貌。
“奥伯特爵士,这种程度的演技,就当是配合一下吧。您虽然认为无需审问,但您那严谨的态度让我佩服。不过,我担心时间不够,请您三思。”
短暂的眼神交流最终以奥伯特爵士的让步而告终。他尴尬地摸着斗篷上的扣子,退后一步,语气中带着一丝羞愧。
“...您说得对。我被眼前的状况蒙蔽了双眼,差点忽略了重要的事情。感谢您的提醒。”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轻重之分。只是时间紧迫而已,所有事情都很重要。”
“您这么说,我真是受宠若惊。”
他们这位热情的情報官奥伯特爵士和他,用轻松的谈话缓和了气氛。士兵和埃德维娜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而那个倒霉的仆人依然茫然地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问号。
“啊?啊?”
奥伯特爵士那张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表情。他似乎对这个倒霉的仆人很不满,皱起了眉头。他甚至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在捕猎前蓄势待发一样,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感谢您的提醒。如果刚才您没有阻止我...”
“好了,奥伯特爵士。”
他赶紧打断了奥伯特爵士的话,以免他再次破坏好不容易营造的轻松氛围。他冲着那个仆人笑了笑,心想,不知道才是福气。
“你只要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用想,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不会有麻烦了。”
“啊...谢谢,您?”
“所以,你合格了。”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溪边·约翰,叫我约翰就行了!”
冷酷的情報官奥伯特爵士为什么要对这个仆人解释那么多呢?
从他被关进刑讯室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存概率就微乎其微。奥伯特爵士刚才之所以解释那么多,是因为他想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如果仆人不能给出类似的答案,他就会一直折磨他。
对一个已经秃头的人,说他连头皮都要被剥掉,未免太过分。但如果就这样放了他,他能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吗?
有一种理论叫做“烙印理论”。意思是,曾经坐过牢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受到人们偏见的目光。这真是太可怕了。
他希望这个天真无邪的家伙,溪边·约翰,能够过上健康的生活。因此,他决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慷慨提议。
“溪边·约翰。”
“是,是!”
“你跟我一起去修道院。”
他其实很想带埃德维娜一起去,但可惜的是,修道院是禁止女性进入的。就像修女院禁止男性进入一样。因此,他一直都在苦恼如何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才。
然而,就像天降奇兵一样,一个忠诚地守护他的仆人,他们的溪边·约翰,突然出现了。他虽然没有信仰,但他确信。
这是命运的安排。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我能反对吗?”
然而,命运有时也会遭到个人的反抗。
就在这一刻,约翰以他一生中最辉煌的英雄气概,向命运发起了挑战。令人遗憾的是,这里是一个专门将英雄们折磨致死的中世纪专家工作室。
他还没来得及为约翰的英雄气概感到赞叹,一个靠在沾满血迹的墙壁上,静静地等待时机,的狱卒,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拿起了一把钳子。
“让我看看,你的烂牙有多少颗呢?”
他那凶狠的架势,仿佛要把完好的牙齿也敲碎,然后说它们已经坏了,必须拔掉。
约翰看到狱卒拿着钳子,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便慌忙转过头,看着纳尔巴。
“大人!我会安全地护送您到修道院!”
——————————————————————————————————————————
艾瑟尔顿国王的心腹,情报官奥伯特爵士,和他关系相当不错。
但无论关系多么好,总会发生摩擦。奥伯特爵士从刑讯室出来后,便将目光转向另一边,开口说道:
“...既然您已经制定了计策,就应该学会残忍地执行。如果其他人知道了内情,他们会说您疯了。”
他完全理解奥伯特爵士的意思。在这个时代,比起拯救一个无辜者,找出罪犯更重要。即使要眼睁睁地看着九个无辜者死去,也要抓住一个罪犯。
这真是一个野蛮落后的想法...可是,当初说“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的人,是他。他自然感到有些心虚,尤其是关系到他的性命时,更是如此。
“不寻常的事情会引发疑问,而疑问会激发想象力。这是为了向尤巴斯展示的一种策略。”
这就是他之前提到的叙事技巧,暗示。对于那些喜欢钻牛角尖的阴谋家来说,这是一种非常致命的方法。想想看,在刑讯室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现在却并没有发生。
如果仅仅是这样,人们可能会认为他没被发现,就过去了。
“我们会在没有进行任何酷刑,简单审问后,就采取行动。我们已经有了结论,但对于那些需要在短时间内处理大量信息,并从中筛选出真相的人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难道说...”
间谍最终依靠的是信任关系。间谍之所以能够发挥作用,是因为他们相信对方,并认为对方有足够的理由值得信任。换句话说,如果打破这种信任,就能让敌人畏缩不前。
“打败敌人的最简单方法。”
策划阴谋的关键在于速度。原因很简单,因为如果慢慢思考,就会发现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这就像骗子们用各种奇怪的术语来混淆视听一样。欺骗人的手段都有共通之处,所以这里的计策也大同小异。
“虽然有很多方法,但如果只考虑效率,那就是让他们主动放下武器。”
不要给他们时间去用真相和证据进行判断,而是用想象力让他们产生信念。这就是关键。
...他是不是跑题了?还好,奥伯特爵士并没有表现出反感,而是点了点头。
“您的见解,我深感佩服。”
他真是太会拍马屁了,把纳尔巴夸得都快飘起来了。他摆摆手,接受了奥伯特爵士的赞美。
“您过奖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您了,奥伯特爵士。”
“当然。...我一定会尽力,不辜负您的计策。”
“哈哈哈!那我们出发吧。”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大步走出监狱,继续说道:
“去寻找那些被当作贿赂的真金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