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墟市灯会

晨曦穿透药庐窗棂时，王林正凝视剑柄缠绕的星辉命线。墟市方向忽起喧闹，卖花少女清亮的吆喝声混着玉兰香飘来：“三月三，戴玉兰，驱邪避灾保平安咯！“

苏婉儿捧着竹篾笸箩进来，发间斜簪的新鲜玉兰还凝着晨露：“归墟镇要办上巳灯会，镇长差人送来请帖。“她将鎏金帖子放在石桌上，指尖拂过浮雕的并蒂莲纹，“说是要谢我们除掉阴傀宗的祸患。“

王林扫了眼帖上暗藏的星纹，与昨日玉兰中的松子如出一辙。正要开口，墨尘的残魂突然从断剑中跃出：“灯会好啊！老夫三百年没逛过庙会了！“

檐下燕巢里掉下根枯枝，不偏不倚砸中墨尘虚影的脑袋。苏婉儿噗嗤笑出声，这一笑似春风化开薄冰，连王林紧绷的唇角都松了三分。

戌时的归墟镇恍如星落人间。八百盏琉璃灯沿长街蜿蜒，灯面绘着七十二星宿。王林青衫佩剑走在人群中，腰间却挂着苏婉儿强塞的桃木香囊——说是能防小儿夜啼。

“客官猜个灯谜？“卖糖人的老伯指着头顶天枢灯，“猜中三题赠糖画，猜错嘛...“他晃了晃手中阴傀宗式样的面具，“得戴这个游街。“

墨尘在剑中怂恿：“怕他作甚！当年老夫可是...“

话音未落，苏婉儿已念出第一题：“'七情尽焚余何物'，打一兵器名。“

王林瞳孔微缩，这是《红尘劫》中的谒语。他抬眸望向暗处窥视的镇长，淡淡道：“断念刀。“

老伯笑容微僵，又指天璇灯：“'三千因果织作茧'，打一药材。“

“天蚕丝。“这次是王林抢先作答。最后一盏天玑灯亮起时，谜面竟变成血字：“'弑神者终成神'，打一人名。“

墟市忽然寂静，七十二盏星灯同时转向王林。苏婉儿腕间锁魂印骤亮，却在听到答案时怔住——

“苏...婉儿？“王林指尖拂过她发间将谢的玉兰，“弑神枪饮过圣女血，方成神器。“

老伯的面具啪嗒落地，露出镇长惊恐的脸：“仙师怎知...“

“糖画要凤凰。“王林抛过碎银，“羽翼需缀北斗七星。“

亥时三刻，河灯如星河入水。王林立在水榭檐角，看苏婉儿被小童们簇拥着放莲花灯。她将写着“平安“二字的灯推入水中，抬头时正撞上他的目光。

“不下来许个愿？“

“我信剑，不信命。“

“那信不信我？“苏婉儿忽然扬手，漫天河灯化作星斗列阵，“坎位空缺，需金曜镇守。“

王林跃下屋檐时，袖中剑气已补全阵眼。墨尘在剑中怪叫：“你俩拿老夫当阵枢？“

星阵成型的刹那，河面升起万千萤火，聚成《天工造物篇》缺失的篇章。镇民欢呼声里，王林听见苏婉儿轻语：“其实你早看出灯阵玄机。“

“但没看出你在糖画里掺了安神散。“他无奈摇头——自灯会始，这已是第三次压下呵欠。

五更鸡鸣，药庐升起炊烟。王林推开柴扉，见门槛放着编钟模样的机关盒。盒中九枚玉兰酥摆成星图，附笺上墨迹未干：“安神散配方改良过，甜食佐药更佳。——墨尘“

苏婉儿散着发在院中晒药，哼着昨夜灯会听来的俚曲。王林倚门看了许久，忽然道：“下次灯谜...“

“嗯？“

“莫再拿自己当谜底。“

晨风拂过新栽的玉兰树，惊落三两花瓣。其中一片飘入砚台，将未干的“安“字染成春色。

药庐的清晨浸在蜜色阳光里，晒药匾边缘停着偷食的雀儿。苏婉儿哼曲的调子惊走雀儿时，王林正将平安符系在剑穗上——那符上歪扭的“安“字，是昨夜放河灯的小童硬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