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干涸的大道清源:中国故事:从丝绸之路到“一带一路”(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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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丝绸之路

003 绝崖上的东方雕塑馆

甘肃省天水市麦积山·丝绸之路

几乎每一尊雕像都带着典型的“麦积山式”微笑,再冰硬的心看了也瞬间融化

“唐僧取经”的故事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这既是一次艰难的宗教之旅,更是一次伟大的文化之旅。当登临寓意着“九九八十一难”的这处凌空栈道,那遥远漫长古丝绸之路上最灿烂辉煌的一幕,豁然出现在你的眼前。

凌空穿云的“恐怖”栈道

“金张掖,银武威,金银不换是天水。”而天水最负盛名的就是被誉为“东方雕塑陈列馆”的麦积山石窟。麦积山,始终是丝绸之路上万众期待的朝谨之地。仰面远眺,高耸的崖面上清雾缭绕,三尊隋代大佛若隐若现,以温柔慈祥的目光迎接你的到来。

清晨的秋雾还没有完全散尽,一些慕名而来的访客,却在麦积山凌空穿云的险峻栈道面前望而却步,有的打道回府。这里的凌空栈道其惊险陡峻的程度确实世所罕见,全部开凿在悬崖峭壁之上与密密麻麻的洞窟之间,精美绝伦的石窟造像全靠架设在崖面之上的凌空栈道沟连和通达。

云梯筑在哪里,石窟就修在哪里。自麦积山石窟开凿的那一天起,一大批无名无姓的古代工匠就担负起了这项伟大的工程。栈道所需物资大多就地取材,采用秦岭山脉小陇山周围常见的油松、水楸、漆木、山槐、山榆等硬杂木,以秦汉之法精心构筑而成,建筑工艺采取挑梁、横梁、斜梁、栈道板、踏步板、望柱、栏杆等,自下而上,层层突出,最多处达12层,被称作“十二联架”,气势非凡,蔚为壮观。

这些栈道由西阁悬梯而上,其间千房万室,缘空蹑虚,登之者不敢回顾。将及绝顶,建有万菩萨堂,皆凿石而成。栈道随山势千转百回,或千尺奇峰,或悬崖绝壁,或深谷涧壑,或万丈深渊。有的险要处仅可容一人低首弯腰而过。游人攀登在蜿蜒曲折的凌空栈道,好像踩在云端之上,不禁令人惊心动魄,步步惊心。

麦积山石窟存有精美的壁画艺术。这里曾是“有龛皆是佛、无壁不飞天”。但由于多雨潮湿,壁画大多剥落,但仍保留北朝时期的西方净土变、涅槃变、地狱变及睒子本生、萨陲那太子舍身饲虎等本生故事。壁画中描绘的城池、殿宇、车骑和衣冠服饰多具有汉文化特色,反映这一时期的现实生活。

由于木质栈道长年累月裸露在外,不断遭受风蚀雨侵,在南宋绍兴二年(1132)又遭兵火毁损,明朝后期更为野火所焚,致使东、西两崖断绝,木栈道檀椽间存,人迹却不能至,西崖上部最大的洞窟,即万佛洞被自然封闭,长达数个世纪人迹绝无,鸟粪厚可没胫。

直到20世纪初,麦积山石窟木质栈道才得以重新修复,精美的洞窟得以重见天日。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这些木栈道被整体拆除改建,换上了钢筋混凝土及钢管结构的新型栈道,但其惊险陡峭程度依旧如此。

一边是悬崖峭壁上的精美雕像,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涧壑,中间是悬在半空中上上下下来回攀爬的游客。这种人与佛像,人与自然之间的微妙关系,都因身临其境而变得奇妙无比,顿感佛教文化的深遂与精远。

佛法东渐由此始

麦积山所在的天水市,扼陕甘川之道,古称陇右门户,地处丝绸之路南线与中线交汇地带,自古就是沟通东西方文明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沿着这条文明之路,往来长安与西域之间的,不仅有驼队商贾,也有佛教僧侣。在悠远绵长的驼铃声中,法显、鸠摩罗什、玄奘等高僧或西去或东来,都曾跋涉在这条漫长的文明通道上。

佛教正是沿着这条丝绸之路走向东方的。在漫长的东渐过程中,佛教石窟艺术也开始了东传的足迹。自后秦以来,从武山到麦积区绵延一百多公里的渭河两岸,形成了石窟林立、数量密集的百里石窟走廊。至今保存完好的尚存麦积山石窟、大象山石窟、水帘洞石窟等,成为丝绸之路佛教文明的重要见证。

(上面四图)麦积山石窟以其精美的泥塑艺术闻名中外。历史学家范文澜曾誉其为“陈列塑像的大展览馆”。麦积山塑像呈现两大明显特点:强烈的民族意识和世俗化的趋向。除早期作品外,从北魏塑像开始,大多佛像都是俯首下视的体态,展现了和蔼可亲的面容,虽是天堂的神,却象世俗的人,成为人们美好愿望的化身。从塑像的体形和服饰看,也逐渐在摆脱外来艺术的影响,体现出汉民族的特点。

鸠摩罗什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高僧,与义净、玄奘并称为佛教三大翻译家。401年,鸠摩罗什被后秦皇帝姚兴迎请到长安。在这里,他组织了规模宏大的译经场,先后翻译佛经74部、384卷资料来源:李文雅。鸠摩罗什及其佛经翻译[J].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5,28(05):189-190,192.,系统介绍大乘佛教思想,为佛教中国化奠定了理论基础。

鸠摩罗什进入长安是中国佛教翻译传播以及经文整理的重要转折点,在鸠摩罗什到达长安之前,中国没有明确的大乘小乘的佛教概念。而麦积山石窟的开凿,也与这位声名显赫的高僧有关。自此之后,佛教在中国开始发扬光大。

随着鸠摩罗什的到来,在后秦皇帝的支持下,长安佛教文化圈逐渐成为北方佛教中心。麦积山石窟的开凿正是处在这一时期。宋代祝穆《方舆胜览》记载:“麦积山在天水县东南百里,状如麦积,为秦地林泉之冠……后秦姚兴凿山而修,千崖万象,转崖为阁,乃秦川胜境。”

古今中外,许多像鸠摩罗什一样的佛教高僧大德以深厚的宗教造诣、高尚的道德情操,赢得了广大信教群众的尊重和爱戴;以“报国土恩,报众生恩”的情怀,引导广大信教群众爱国爱教、护国利民。佛教思想倡导和合、兼收并蓄,同本土文化交互融合,与社会发展同步而行。佛教教义崇尚和平、主张觉悟、倡导慈悲,引人向善、正行修德、润泽世风,在传承延续中,促进了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

作为佛教东传的一处重要驿站,麦积山绽放出了璀璨的佛教艺术之花。然而,佛教传播的脚步未曾在这里停滞不前,而是继续向东,并在沿途播撒佛教文明的种子。

中国泥塑造型艺术的巅峰

麦积山是外来佛教造像中国化、民族化和世俗化的生动再现,达到了宗教内涵与造型艺术相结合的高度统一。

麦积山是西秦岭山脉的一座孤峰,因形似一座高高的麦垛而得名,当地人也称其为“麦垛子山”。作为中原北方地区最早的皇家石窟,自十六国后秦时期开始开凿,后经北魏、西魏、北周、隋、唐、宋、元、明、清历代扩建和重修,因时间跨度非常大,几乎涵盖了我国千余年来石窟艺术中各个时代泥塑雕像的特点和演变,所以成为丝绸之路上著名石窟。这里是十六国晚期至北朝早期佛教石窟文化东传西渐的一个重要枢纽,它影响了丝绸之路沿线、东土和西域广大范围的其他佛教石窟文化。

(上面两图)麦积山石窟艺术中的飞天,更具多彩多姿的特色,有泥塑、雕刻、绘画以及薄肉塑四种形式的飞天。虽然飞天的故乡在印度,但麦积山的飞天却是中外文化共同孕育的艺术结晶,是印度佛教天人和中国道教神仙融合而成的中国文化的飞天。她没有翅膀,没有羽毛,她是借助云彩而不依靠云彩,只凭借飘曳的衣裙、飞舞的彩带,凌空翱翔的美丽少女,是中国古代艺术家最具天才的杰作。

麦积山石窟现存的雕塑分泥塑、石雕、石胎泥塑和木雕四类,造型优美,手法洗练,神形兼备,特别是泥塑造型艺术技法独一无二,达到了空前的高度。其内容丰富,题材广泛,时代特色非常明显。

现存窟龛共有194个,有泥塑、石胎泥塑、石雕造像7800余尊,这里的雕像,大的高达16米,小的仅有10多厘米,体现了5-18世纪1000余年以来各个时代塑像的特点,也反映了我国泥塑艺术发展和演变过程,集中展示了古印度佛教艺术经中亚传入中国,并完成中国化的整个历史进程。

一进山门那三面高坛之上的三世佛属第78窟,这是麦积山的早期石窟,开凿于距今1500多年的后秦时期。正壁主佛水波纹高肉髻,鼻梁高挺,耳大垂肩,身躯强壮,身着偏袒式袈裟,袒露的右肩上还有一片衣角,而袒露右肩的造型正是印度佛像东渐的特征,而加了衣角于右肩则是佛教中国化的表现,见证了中原固有儒家文化与佛教文化的初步形成和交流。

一路走马观花,惊喜连连不断。各式洞窟“密如蜂房”,一处处或大或小的佛龛中,各式各样的佛像不断映入眼帘,精美绝伦的雕塑无不拨动心弦。这些佛像因朝代不同而服饰各异,连面容也不全然是中原人的模样。时常可以窥视到中亚、西亚、北非人的面容,甚至还有欧洲人的痕迹。

麦积山石窟佛像似乎梳理了一条清晰的佛教文化发展脉络。早期佛像高鼻宽肩,身躯健壮,具有明显的胡人余韵。西魏时期,佛像清俊秀美,面容和蔼,宽衣薄带,雕塑风格上已显汉化。至隋唐时期,佛像丰满富丽,圆润庄严,已明显趋于中原文化。

最打动人心的是各式雕像的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被古代匠人刻画得极其精致,尤其是面部表情,都带着感化人心的微笑。站立在这些雕像面前,立刻会变得心平气和,温柔无比,仿佛穿越千年时光同他们面对面交流。中国雕塑史上最清秀、最甜美的菩萨、飞天、小沙弥、供养人,洋洋大观都在这里结集,几乎每一尊雕像都带着典型的“麦积山式”微笑,让人一看,再冰硬的心也瞬间融化。

麦积山石窟与敦煌莫高窟、大同云岗和洛阳龙门石窟并称中国四大石窟,都是中国珍贵的艺术宝藏。如果从艺术角度评判,敦煌侧重于绚丽的壁画,云岗和龙门以壮丽的石刻著名,而麦积山则以精美绝伦的塑像闻名于世。

在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的伟大进程中,佛教作为文明交流中的桥梁纽带作用,必将增进中国与沿线国家和地区佛教及其他宗教的相互认知、相互尊重、相互融通,达到多元共存、和合共生。共同面对各种全球性问题,携手合作、和衷共济,合力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宏大愿景。

回程时一步一回眸,麦积山依然矗立在巍巍群山之中,那历尽千年风雨沧桑的三尊大佛微笑慈祥的面容和目光,依旧注视着那遥遥漫长的丝绸之路上。

(上面三图)麦积山石窟是一座大雕塑馆。这里的雕像,大的高达16米,小的仅有10多厘米,体现了千余年来各个时代塑像的特点,系统地反映了中国泥塑艺术发展和演变过程。这里的泥塑大致可以分为突出墙面的高浮塑,完全离开墙面的圆塑,粘贴在墙面上的模制影塑和壁塑四类。其中数以千计的与真人大小相仿的圆塑,极富生活情趣,被视为泥塑艺术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