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标题章节

第一章：开局欠债八百两，系统它不讲武德

金仙观。

听听这名儿，金光闪闪，仙气缭绕，仿佛立在山头的不是几间破瓦房，而是琼楼玉宇，住着不食人间烟火、弹指间移山填海的金仙老祖。

可惜，现实它硌牙，还带着一股子陈年木头混合着湿泥墙的、挥之不去的霉味。

王顺，道号“清虚子”——这响亮的名号是他那早八百年前就拍拍屁股云游四方、音讯全无的坑货师父，在某次酩酊大醉后，用蘸着酒水的指头在黄表纸上划拉出来的。此刻，这位“清虚子”正毫无形象地蹲在观门口那半截朽得快散架的门槛上，对着掌心三个油光锃亮的铜板，愁得眉头能夹死苍蝇。

铜板在夕阳下泛着可怜兮兮的光泽，却照不亮王顺心头那一片愁云惨雾。

“三个……三个铜板啊！”王顺哀嚎一嗓子，声音在山谷里荡出几圈回音，惊飞了树梢打盹的麻雀，“够买啥？买半块能把牙硌掉的硬炊饼？还是买一小撮齁死卖盐的粗盐粒子？”

他愁的不是吃食，愁的是债。

山下王屠户家的三百斤猪肉钱，李记粮铺的五十斤陈米账，隔壁村张木匠修补那四处漏风的大殿门窗的工费……杂七杂八，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打，不多不少，正好八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八百两！把他这破金仙观连带着他王顺一起论斤称了卖，骨头渣子碾碎了卖，也凑不出个零头！

这债怎么来的？提起来王顺就想问候师父他老人家的列祖列宗。三个月前，那老不靠谱的拍着干瘪的胸脯，唾沫星子横飞地保证，要去“化个通天大缘”，回来就能让金仙观金碧辉煌，亮瞎山下土包子的狗眼。结果呢？人是溜得没影了，留下个烂得掉渣的摊子，和一封字迹潦草、措辞极其煽情、内容极其坑徒的信。

信里说，他老人家为了彰显诚意，也为了给王顺这“不成器的徒儿”一个“天大的锻炼机会”，已经提前预支了未来二十年的香火钱！并且“贴心周到”地替王顺向山下各位“善邻”赊欠了足够金仙观运转二十年的物资……

王顺当时看完信，差点没把供奉在正殿、泥胎都裂了三道缝的“金仙老祖”牌位给掀了。这是锻炼？这是把他往十八层地狱的油锅里推啊！二十年！他拿啥还？拿后山漫山遍野喂兔子的野草？还是拿他那套连只瘸腿野狗都追不上的“金仙秘传吐纳法”？

金仙观，破败得很有“仙家气韵”。拢共三间瓦房，一间勉强算正殿，供着那尊裂缝金仙；一间是王顺的狗窝兼伙房，灶台冷得能结冰；还有一间堆满了师父留下的“仙家遗宝”——在王顺眼里，那就是一堆占地方、落灰、硌脚且毫无用处的破烂儿。

屋顶的瓦片漏得很有艺术感，雨天能在殿内欣赏到好几条天然形成、叮咚作响的“水帘洞”。窗户纸破得跟叫花子的百衲衣似的，全靠王顺用捡来的废纸和稀得像水的浆糊勉强糊着，山风一吹，哗啦啦响，活像一群小鬼在拍巴掌。院子里唯一瞧着还有点“仙气”的，就属角落里那口长满滑腻青苔、但水质意外清冽的老井了。

“金仙老祖在上，”王顺有气无力地朝着正殿方向胡乱拱了拱手，心里清楚这老祖自身都难保，“您老人家开开天眼，发发慈悲，随便掉点啥下来救救急行不？金子银子不嫌俗，实在不行，掉个能换钱的破铜烂铁古董也成啊！再这么下去，您座下这唯一的、根正苗红的传人，就要被山下那群红了眼的债主绑去，按斤论两地卖了抵债啦！”

他话音刚落，头顶上那根本就颤巍巍的主梁，非常应景地“嘎吱——”一声呻吟，簌簌落下好大一片积年老灰，精准无比地糊了王顺满头满脸。

“呸呸呸！咳咳咳……”王顺被呛得眼泪直流，狼狈不堪地跳起来，手舞足蹈地扑打着，“连您也落井下石是不是？好好好！算你狠！小爷我今晚就卷铺盖……哦豁，铺盖都让耗子啃了半截！卷上这三个铜板，跑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去！”

狠话是撂下了，可目光扫过这破败却承载了他全部少年时光的道观，扫过院子里那棵歪脖子老枣树（秋天还能指望它结几个甜枣解馋），扫过那口养活了他十几年的老井……王顺心里头那股酸涩劲儿，就像被泡进了一缸子隔年的老陈醋里，又闷又胀。

跑？往哪儿跑？他王顺，一没亲二没故，除了这张脸皮还算周正（师父醉酒后唯一靠谱的评价）外加会几手三脚猫功夫（仅限于爬树掏鸟窝和翻墙头），离了这破金仙观，估计活不过三天就得饿死在哪个犄角旮旯。再说了，真跑了，师父留下的这点念想，可就彻底断了根儿了。

憋屈！真他娘的憋屈！

越想越气，越想越绝望，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王顺抬脚就狠狠踹向旁边那个半人高、落满灰、死沉死沉的破旧青铜香炉。

“哐当！”

一声闷响。香炉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反倒是王顺的脚趾头，瞬间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嗷——！！！”王顺抱着脚丫子，疼得原地单腿蹦跶，龇牙咧嘴，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哎哟喂！连你个破炉子也欺负我！烂炉子！明天！明天就把你砸了卖废铜！蚊子腿也是肉！”

就在他疼得倒吸凉气，对着那冰冷坚硬的香炉怒目而视，心里疯狂问候师父以及山下所有债主祖宗十八代的时候——

嗡！！！

毫无征兆！他脑子里猛地一震！

不是磕到桌角的钝痛，也不是针扎的刺痛。那感觉，像是有人把他整个脑袋塞进了一口被巨锤猛敲的万斤铜钟里！

嗡鸣声在颅腔内疯狂回荡、共鸣，震得他眼前金星乱爆，耳朵里只剩下尖锐刺耳的蜂鸣，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江倒海，胃里那点可怜的酸水直往上涌。

“靠！真遭天谴了？”王顺瞬间僵成木雕，连脚趾的剧痛都忘了，只剩下满心满肺的惊恐，“金仙老祖！我就骂了句破炉子，您至于这么小心眼吗？我……”

嗡鸣声渐渐弱下去，不等他哀嚎完，一个冰冷、死板、毫无感情，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膜上刻字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他脑子里炸开：

【叮！检测到强烈求生欲（穷困潦倒究极版）与对道门（破败金仙观限定版）的深沉眷恋（被逼无奈版）……】

【……检测到优质脚趾疼痛能量与三枚铜板散发的微弱财气……】

【……符合‘离谱道观振兴系统’最低绑定标准……】

【……能量汲取中……汲取源：宿主的怨念、绝望、脚趾疼痛能量、铜板微薄财气……】

【……汲取完毕！绑定开始！】

王顺：“？？？”

他彻底石化了，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像根被雷劈焦了的木桩子。

系统？啥玩意儿？茶馆说书先生嘴里那些主角逆天改命的金手指？绑定？绑谁？绑我王顺？

还没等他从这过于玄幻的信息里拔出脑子，那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嫌弃？

【叮！绑定成功！宿主：王顺（道号：清虚子）。】

【身份：金仙观第……数据库残缺，暂定为‘唯一且穷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当代观主。】

【主线任务：振兴金仙观，使其成为诸天万界第一离谱……咳，第一圣地！】

【新手大礼包发放中……】

王顺的心脏，不争气地、疯狂地擂起了鼓！新手大礼包！来了来了！金手指的馈赠！是飞天遁地的仙法？是点石成金的神术？还是能一巴掌拍死债主的法宝？！

他屏住呼吸，眼珠子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对未来的熊熊火焰（主要是对立刻还清债务的极度渴望）。

【叮！新手大礼包已发放！】

【恭喜宿主获得：】

【1.道观基础修缮符×1（效果：随机修复道观一处破损，范围：指甲盖大小至……全看符纸心情？）】

【2.霉运驱散香×3根（效果：点燃后，方圆十米内，小范围驱散诸如踩狗屎、丢铜板等低级霉运，持续时间：一炷香。注：对巨额债务及祖师爷掉灰无效。）】

【3.金仙观专属·‘离谱’道袍×1套（效果：自动清洁，永不磨损，款式……保证成为人群中最闪亮的崽。）】

【4.系统友情赠送：欠债明细高清无码沉浸式体验版（24小时投影于宿主视网膜，自带温馨催债背景音效。）】

王顺：“……”

他脸上那狂喜的笑容瞬间凝固、龟裂，然后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垮塌下来，最后变成了一种混合着茫然、呆滞和“你他妈在逗我”的复杂表情。

就这？！

基础修缮符？还随机？还看符纸心情？这破观哪块砖是好的？修个指甲盖大的地方有卵用啊！糊祖师爷脸上的裂缝吗？

霉运驱散香？还只驱散踩狗屎？他这八百两雪花银压顶的霉运算啥级别？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拿香炉砸你！

离谱道袍？永不磨损自动清洁是挺好……但“闪亮的崽”是什么鬼？穿出去是要被当猴耍吗？

还有那个高清无码沉浸式体验版欠债单……带背景音效？！这是生怕他忘了自己有多惨，还得配上BGM加深印象是吧？！

“系统！”王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满腔的悲愤在脑子里咆哮，“你丫是不是有那个大病？！你管这叫新手大礼包？！你这是新手催命包吧！我要这玩意儿有锤子用啊！能当钱花吗？能还债吗？！”

【叮！检测到宿主情绪剧烈波动，产生大量高纯度怨念能量……能量汲取+10！】

【温馨提示：宿主，请保持冷静。本系统旨在培养宿主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优良品德。一步登天？不存在的！脚踏实地，从修好指甲盖大的一块墙皮开始吧！加油，宿主，本系统看好你哟！(^_−)☆】

看好你个大头鬼啊！那个歪嘴笑的颜文字是什么鬼！这系统绝对有毒！剧毒无比！

王顺气得浑身直哆嗦，感觉刚被踹的脚趾头更疼了。他下意识地一闭眼，再一睁眼——好家伙！视网膜上清晰无比地投影出一份金光闪闪、还自带滚动字幕和低沉紧张背景音乐（类似赌场输光筹码时那种）的账单：

【王屠户：猪肉三百斤，纹银一百五十两（含高利贷性质利息）。状态：磨刀霍霍。】

【李记粮铺：陈米五十斤（掌柜强调米虫也是钱买的），纹银二十两。状态：算盘珠已擦亮。】

【张木匠：门窗修补工料费，纹银三十两（友情骨折价）。状态：徒弟们正在热身。】

……

【总计：欠款八百两整（截止今日酉时三刻）。】

【温馨提示：生存倒计时已开始！请宿主珍惜生命，努力还债！滴滴滴……】

“珍惜生命……努力还债……滴滴滴……”王顺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感觉人生一片漆黑，前途无亮。他抬起头，看着残阳如血，把那破败的金仙观屋檐染得一片凄红，也把他那颗绝望的心染得透透的。

跑路？跑得掉吗？系统都扎根脑子里了！

还债？拿啥还？靠那指甲盖大的墙皮吗？

振兴道观？成为诸天万界第一圣地？王顺只想扯着嗓子“哈！哈！”干笑两声，然后找根最结实的房梁，把自己挂上去一了百了。

就在他万念俱灰，认真思考着是今晚就吊死比较体面，还是等债主上门被打死比较痛快的时候，那冰冷的电子音又响了，这次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欠揍感？

【叮！检测到宿主消极怠工倾向，启动‘爱的鼓励（物理）’模式！】

【新手引导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仙观的新起点（从修好你的破门开始吧！）】

【任务目标：使用‘道观基础修缮符’，修复金仙观正殿大门（至少修复一处肉眼可见的明显破损）。】

【任务奖励：铜钱100文；长绿毛的霉豆腐一块（系统特制，开胃下饭，驱邪？效果未知。）；‘离谱’值+1（解锁更多离谱功能）。】

【失败惩罚：随机触发‘小霉运’（例如：走路必踩新鲜狗屎，喝水必塞后槽牙，鸟粪精准命中天灵盖等）。】

王顺看着任务描述，尤其是那个“长绿毛的霉豆腐”奖励，嘴角抽搐得能抽筋。

100文铜钱……苍蝇腿也是肉。

长绿毛的霉豆腐？还驱邪未知？系统你是想继承我的债务顺带送我归西吗？

离谱值+1？这玩意儿听着就像通往更坑爹道路的门票！

至于失败惩罚……鸟粪精准命中天灵盖？王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几只黑乎乎的乌鸦正“嘎——嘎——”地叫着，盘旋而过。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窜上天灵盖。

“干他仙人板板！”王顺悲愤地低吼一声，认命地从怀里（一个补丁摞补丁的破布口袋）掏出了那张所谓的“道观基础修缮符”。

符纸黄了吧唧，皱皱巴巴，上面的朱砂符文歪歪扭扭，像极了三岁小儿喝多了画的符，充满了廉价、敷衍和极其不靠谱的气息。系统出品，必属“坑”品？

他捏着这张破符，走到那扇吱呀作响、裂缝能伸进两根手指头的正殿大门前。这门板，饱经风霜，也承受了他无数次绝望的拍打和泄愤的脚踹，早已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

“指甲盖大……看心情……”王顺念叨着这坑爹到姥姥家的说明，心一横，眼一闭，带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悲壮，“啪叽”一下就把符纸狠狠拍在了门板上一道最宽、最狰狞的裂缝正中央！

“给老子修！修不好今晚就拆了你当柴烧！”

符纸贴上去的瞬间，寂静无声。

一秒，两秒，三秒……

王顺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果然，被骗了！这破系统就是个天字第一号大坑货！他绝望地睁开眼。

就在他眼皮掀开一条缝的刹那——

嗡！

符纸上那鬼画符般的朱砂纹路，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闪过一抹土黄色的光！比萤火虫屁股还暗，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紧接着，王顺听到了极其细微、极其轻微的“咔嚓”声，像是干涸的泥巴被一点点湿润、弥合时发出的微响。

他赶紧凑近了，鼻尖都快贴上那裂缝了。

只见那道原本能塞进他两根手指、足有三寸长的狰狞裂缝，靠近中央、被符纸盖住的那一小段……竟然真的……合拢了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宽度大概缩小了……一个指甲盖的厚度？而且裂缝边缘变得平整光滑了一些，不再那么犬牙交错。

效果，仅限被符纸覆盖的那一小段！上下两头，依旧张着狰狞的大嘴！

王顺：“……”

他死死盯着那处微乎其微的变化，足足看了有一分钟。胸腔里先是涌起一丝丝比头发丝还细的希望火苗，随即就被铺天盖地的荒谬感和“果然如此”的无力感彻底淹灭。

“系统……”王顺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认命，“你这符……是专门用来糊门牙缝的吧？”

【叮！恭喜宿主完成新手引导任务！‘仙观的新起点’达成！】

【任务奖励发放：】

【铜钱100文（已自动存入系统空间，意念可提取）。】

【长绿毛的霉豆腐×1块（已存入系统空间，气味独特，请勇于尝试）。】

【‘离谱’值+1（当前离谱值：1/100，解锁‘离谱商城’初级浏览权限）。】

【叮！检测到道观大门微损修复（0.00001%），金仙观整体‘离谱’气场初步凝聚！宿主，迈出了振兴仙观坚实的第一步！可喜可贺！(ง•_•)ง】

可喜可贺？

王顺看看眼前这扇只是裂缝窄了一丁点、依旧破败得随时会散架的大门，再想想视网膜上那金光闪闪、自带催命BGM的八百两账单，以及系统空间里那块散发着诡异气息、长满绿毛的“霉豆腐”……

他缓缓地、缓缓地蹲了下去，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双手抱住了脑袋。

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小幅度地耸动起来。

不是哭，是笑的。

一种极度荒谬、极度无奈、极度想骂娘却又无处发泄的、充满了自嘲和黑色幽默的、神经质的低笑。

“呵…呵呵呵……振兴仙观……坚实的第一步……呵呵呵……系统，我谢谢你八辈祖宗啊……”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被群山吞没。暮色四合，将破败的金仙观温柔（？）地包裹。道观像一头沉默而疲惫的巨兽，匍匐在山腰。

只有观主那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神经质低笑，在越来越凉的山风里，断断续续地飘荡着，充满了生活的“真实”和玄幻的“离谱”。

【叮！检测到宿主复杂情绪波动（绝望中带着一丝倔强的幽默，悲愤中夹杂着认命的吐槽），产生高品质‘离谱’能量……能量汲取+15！‘离谱’值+0.5！宿主，请继续保持这种复杂而饱满的情绪状态！你是最棒的！(★ω★)】

王顺：“……”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虚空，狠狠比了一个极其不雅观、极其能表达他此刻心情的手势。

“棒你姥姥！”

夜色，彻底笼罩大地。金仙观的新纪元，就在这鸡飞狗跳、债台高筑、以及一个极其不靠谱系统的歪嘴笑颜文字中，以一种极其“真实”且“离谱”的方式，拉开了帷幕。王顺的脚趾头，还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