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原来你在这里呀，迷路的姐姐。”

小女孩那甜腻得发齁、如同廉价糖果融化般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后传来。

一股浓烈的**尸臭和冰冷土腥味喷在我的脖颈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猛地转身！

那张曾经或许天真烂漫的小脸近在咫尺，皮肤蜡黄起皱，如同揉烂的旧报纸。

她的眼窝只剩下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数细小的、蠕动着的白蛆正从中争先恐后地钻出，有几只掉落在我的肩膀上，带来冰冷滑腻的触感。

惨白的月光毫无阻碍地穿过她胸口一个碗口大的破洞，在地面投射出那个熟悉的、令人绝望的巨大蛛网阴影。

此刻，那阴影的边缘正如同活物般微微收缩、鼓动。

脚下的地面再次剧烈震颤，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抽搐。

“轰隆——哗啦——！”

大块大块的墙皮和装饰材料轰然剥落，露出了墙体内部令人头皮炸裂的真相——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巨大蜂窝状结构。

每一个六边形的孔洞深处，都扭曲地蜷缩着一具灰白色的、如同石膏雕像般的人体。

他们的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折着，空洞的眼窝茫然地对着虚空。

可以看到，每个人的手中都紧握着一部手机，屏幕发出幽微却恒定的荧光，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照亮了他们自身腐朽的空洞——正是那些在阳台上举着手机拍摄的“邻居们”！

他们被永恒地固定在了那个拍摄的瞬间，成为了这栋恐怖建筑的一部分，成为了“蛛网”的养料和结构！

“该轮到姐姐当‘模特’了哦。”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甜腻，仿佛在邀请参加一场盛大的、不容拒绝的仪式。她那只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冰冷指爪，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嘶……”

皮肤接触的地方，瞬间泛起蛛网状、不断蔓延的黑色斑纹，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向四周扩散。

一股冰冷刺骨、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血管蔓延。

更诡异的是，被钢筋贯穿头颅的剧痛、高空坠落的撕裂感……这些属于“死亡”的痛苦，正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注射过量吗啡般的甜腥麻木快感，如同溺水者放弃挣扎时，冰冷河水灌入肺叶带来的那种诡异的解脱幻觉。

这快感带着强大的诱惑力，让人想要沉溺其中，忘却所有的恐惧、痛苦和记忆。

天台的护栏在我们面前无声地崩解、化为齑粉，如同被加速了亿万倍的时间风化。

狂暴的夜风裹挟着混凝土碎屑，如同子弹般灌入我喉咙那个无形的破洞。

失重感再次降临！身体向下坠落！

在急速下坠的视野里，整栋倾斜的公寓楼如同被推倒的积木，开始一层层向内坍缩、瓦解，砖石瓦砾如同黑色的瀑布般向内倾泻。

十八层阳台上那些灰白的“石膏人偶”，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齐刷刷地举起他们腐烂的手臂！

无数手机闪光灯再次汇聚！形成一片刺目而冰冷的、无声咆哮的死亡银河，将我彻底吞没。

光海的深处，似乎传来无数声重叠的、满足的、如同饱食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