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树冠眸光破危局
空气愈发沉滞，沈澈抱着依旧虚弱的洛凝，跟随神秘人影深入古老森林。那人影步履无声，身形如流水般轻盈，黑灰长袍与巨树投下的浓影浑然一体。此地不见任何鸟兽踪迹，唯有他们穿行时的簌簌声响，以及高不可测的树冠间传来的风吟，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森林的景象悄然变化。本就古老的树木愈发扭曲，枝桠盘结成怪诞而哀伤的形状；地面覆盖着奇异的深色苔藓与菌类，隐隐泛着病态的微光。沈澈体内汲取自“生机之井”的能量正缓缓流入洛凝体内，在周遭的寒意中维系着一丝暖意。但此处的气息与“生机之井”的纯粹活力、或是他自身的“生之本源”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失调而沉重的能量，裹挟着隐晦的腐朽与扭曲感。
自遭遇“归墟”追兵后沉寂的“归墟印记”，此刻在他皮肤上泛起冷意，与周遭压抑的能量产生微弱共鸣。他将洛凝抱得更紧，她的呼吸浅促却平稳，在这片愈发诡异的境地里，成为他手中唯一的生命锚点。
他望向身前的人影，宽大的兜帽仍遮蔽着面容，唯有阴影中偶尔闪过的幽光眼眸令人不安。他试图揣度对方的意图，以及其与这片土地的关联，但对方的沉默未透露任何线索。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沈澈终于打破寂静，声音低沉却稳定，在异常的静谧中微微回响，“你曾称之为‘碎片’……‘归墟的边缘’。”
神秘人影顿住脚步，却未回头。开口时，声音如岩石摩擦，毫无温度：
“言语不足以形容神陨之痕。这片森林是残留的战场——概念在此交锋、泣血。‘本源’与‘归墟’，生命与虚无。残存之物皆已扭曲、失稳，于某些存在而言是牢笼，于另一些则是被遗忘的角落。”
牢笼。沈澈想起那头古兽。它是否也是那场冲突的幸存者，被残留的能量扭曲至此？
“那头古兽……所谓的‘囚徒’？”他追问。
“不过是其中之一。”人影继续前行，“越往深处，‘归墟’的触须便越明显。侵蚀从未停止。”
仿佛为了印证此言，他们踏入一片空地：地面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树木如枯骨般矗立，剥落的树皮之下并非木质，而是翻涌的虚无。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违和感，沈澈的“归墟印记”在皮肤上灼出寒意。怀中的洛凝轻轻颤抖，发出微弱的呜咽。
沈澈本能地将“生机之井”的能量渡入洛凝体内，同时感到自身的“生之本源”亦在脉动，自发抵御着周遭的腐朽之力。神秘人影停在空地边缘，似乎对此毫无所觉。
“你的‘本源’在此地如同一座灯塔，”那人语气平淡，“既引来注意，也带来……可能性。”
“引来‘归墟’的注意？”
“无可避免。如同荒原上的气息。”
这印证了沈澈的担忧：他觉醒的力量本为拯救洛凝，却也成了招引追兵的祸根。
“那‘可能性’呢？”
人影终于微微侧头，幽光眼眸锁定沈澈：
“它是唯一能抵御‘归墟’侵蚀之绝对性的力量。是对抗湮灭洪流的一点创造之火。但单凭一点星火……”
话语未尽，含义却已明晰：单凭他的力量远远不够。
沈澈低头看向洛凝。“生机之井”赋予的微弱血色暂时维持着她的生机，可深层的脆弱仍在。人影说得对：他无法独自保护她，无论是对抗古兽般的存在，还是无处不在的“归墟”威胁。眼前这条前路虽险，却是唯一可能真正治愈她的希望。
他们继续前行，穿过那片衰败的空地。压迫感渐渐退去，森林恢复了惯常的、阴郁的寂静，但那些腐朽树木与渗液地面的景象，已在沈澈心中刻下烙印。
他们所行之路并非真正的路径，只是人影在密林中择定的方向，却透着一种对这片奇异地貌的熟稔。众人下行至一处浅谷，空气愈发清冷，光线也愈发黯淡。
不知行了多久，人影提及的能量标识开始增强。这股能量既非“生机之井”的纯粹活力，亦非“归墟”的压迫腐朽，而是一种古老、强大且复杂的存在。它在地下嗡鸣，于空气中震颤，共鸣的频率仿佛直击沈澈的骨髓。
最终，他们抵达一片由巨树构成的天然圆形场地。场地中央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片巨大的能量漩涡。漩涡并非狂暴毁灭之态，更似一场被禁锢的原初风暴，闪烁着难以名状的色彩。漩涡周围，覆盖着苔藓的古老石柱如沉默的哨兵矗立，其上刻着沈澈无法辨识的符号，却能感受到其中沉淀的浩瀚岁月与力量。
这里便是核心。
神秘人影停在圆形场地边缘，首次完整转向沈澈。兜帽仍在，但此刻幽光眼眸中似有更深的锋芒。
“此处即‘碎片之心’，”人影的声音在漩涡前带上了奇异的共鸣，“初始之战残留能量的节点，半为腐化，半为存续。”
沈澈凝视着闪烁的漩涡，敬畏与忧惧在心中交织。这股能量浩瀚无匹，远超他此前感知的一切。洛凝再次轻颤，这一次并非因痛苦，而是对这股力量产生了微弱的本能牵引。
“此地凭藉集中的能量抵御‘归墟’侵蚀，亦维系着与深层‘本源’之流的连接。”人影继续道，指向漩涡，“我们的防线便设在此处。”
对方直视沈澈：
“你跟来了，很好。真正的试炼即将开始。治愈她的道路，在于理解此地，对抗欲将其吞噬之物。”
人影朝漩涡边缘迈出一步，翻涌的能量在其眼中投下光影：
“你的‘本源’是关键。它与此地共鸣，却也让你变得脆弱。我们必须同时强化二者。至少此刻，我们的目标一致：你寻治愈之法，我求存续之策。但你需知晓……”
人影的声音沉下，化作低沉而严肃的语调，穿透漩涡的嗡鸣：
“代价或许超乎你的想象。‘归墟’绝不会轻易放弃它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