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四灵根与锈锄头
青玄门外门,西南角。
日头毒辣得像是要把人烤化,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泥土被晒焦后特有的、混合着灵植腐败气息的怪味。脚下是广袤却透着几分颓败的灵田,阡陌纵横,划分出无数块归属不同的田亩。大多数田里的灵苗蔫头耷脑,叶片卷曲发黄,灵气稀薄得可怜,显然收成不会好看。
林风就在其中一块田里,机械地挥动着手里的家伙什。
锄头。
一把锄头木柄磨得油亮,顶端却锈迹斑斑,刃口崩了好几个豁口,砍在混杂着细小灵石的坚硬泥块上,发出“哐、哐、哐”的闷响,震得他虎口发麻,两条胳膊早就酸得没了知觉。汗水小溪般淌过脸颊,在下巴汇聚成滴,砸进脚下的泥土里,瞬间就被蒸腾的热气吞噬,只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
他身上的灰布短褂早就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黏腻不堪。每一次弯腰、挥臂、锄地,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像是在无声地控诉这具身体的孱弱和这鬼地方的酷热。
林风停下动作,拄着那破锄头,长长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空气灼热,带着尘土和劣质灵肥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痒。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四灵根……”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认命般的无奈,又混杂着极其细微、几乎被疲惫淹没的不甘。
这身体的原主也叫林风,和他同名。一个倒霉蛋,满怀憧憬踏入青玄门这修仙宗门,结果在入门灵根测试时,测出了个金、木、水、火勉强凑齐、唯独缺了土的“伪”四灵根。这资质,在人才济济的青玄门,比路边的杂草还要不起眼。
灵根驳杂,意味着吸纳天地灵气的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修炼速度慢如龟爬,潜力近乎于无。宗门自然不会在这种“废柴”身上浪费哪怕多一点的资源。于是,入门第三天,连外门弟子统一的粗布法袍都没摸热乎,就被管事执事大手一挥,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外门灵植区,美其名曰“磨砺心性,体悟自然”。
磨砺?体悟?
林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这分明就是当牛做马,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原主那点微末修为,炼气一层都摇摇欲坠,干这重体力活不到一个月,就心力交瘁,一场风寒直接要了小命,这才让他这个地球灵魂莫名其妙地鸠占鹊巢。
“呼……”他又重重地喘了口气,胸腔里火烧火燎。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的景象因为高温和体力透支而有些摇晃、模糊。这身体底子太差,加上烈日的暴晒和重体力劳动,简直是在透支生命。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干得像要冒烟。腰间挂着的那个瘪瘪的兽皮水囊早就空了。目光下意识地瞥向田埂边那棵半死不活的歪脖子老树,树下有一小片稀薄的阴影,那里放着他的午饭——一个硬邦邦、黑乎乎,据说是掺杂了少量灵谷粉的杂粮饼子。
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他的胃。但他知道,现在过去,那点可怜的体力恐怕就再也提不起来完成今天的定额了。完不成,轻则克扣本就少得可怜的口粮,重则一顿管事执事的鞭子。这外门底层,规矩森严得近乎残酷。
“妈的,拼了!”林风低声咒骂了一句,给自己打着气。他重新握紧那锈迹斑斑的锄柄,眼神里透出一股狠劲,是那种被逼到绝境、只能咬牙硬撑的狠。他调动起丹田里那丝比头发丝还细、几乎感觉不到的微弱灵气,试图灌注到手臂上,增加一点力气。
丹田气海空空荡荡,那点可怜的灵气刚被引动,就传来一阵细微的撕裂感。林风咬着牙,不管不顾,将最后一点力气和那丝微弱的灵气全部灌注到手臂上,高高抡起破锄头,对准脚下一块特别顽固、夹杂着几块劣质灵石的硬土块,用尽全力狠狠锄了下去!
“给我开——!”
“咔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伴随着手腕猛地一沉!
不是土块碎裂的声音。
是木头断裂的声音。
林风只觉得手上一轻,巨大的惯性带着他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进地里。他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只见手里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木柄,断口处参差不齐。那锈迹斑斑的锄头铁头,连着另外半截断柄,正斜斜地插在刚才锄击的地方。崩裂的豁口处,沾着新鲜的泥土和……几滴刺目的鲜红。
一股钻心的疼痛这才从右手掌心传来。
林风摊开手掌。一道寸许长的口子横在掌心,皮肉翻卷,边缘被铁锈染成了暗红色,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很快就在满是老茧和泥污的手掌上聚成一小洼。血珠顺着掌纹滑落,滴答、滴答,落在他刚刚锄开的、那块混合着劣质灵石颗粒的坚硬泥土上。
鲜血一接触到那被太阳晒得滚烫、又蕴含着一丝驳杂灵气的泥土,并没有像滴在普通土地上那样迅速渗入消失,反而像是触发了某种奇异的反应。暗红色的血珠竟微微亮起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暗红毫光,仿佛被泥土中某种力量牵引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异常迅速地渗透了下去,转眼间便消失无踪,只在泥土表面留下一个极小的、颜色略深的湿润印记。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如同微弱的电流,顺着伤口瞬间窜入掌心,沿着手臂的经络,直冲脑海!
嗡——!
林风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口巨大的铜钟,然后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敲了一记!剧烈的震荡感让他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细碎的金星在视野里狂乱飞舞,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扭曲!
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太阳的酷热、身体的疲惫、掌心的剧痛……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被强行剥离。他仿佛被抛入了一个绝对的、无声的黑暗深渊,不断地下坠、下坠……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临界点,一点冰冷的、绝对理性的光芒,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星辰,突兀地在他意识的核心处炸开!
随即,一个毫无感情波动、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的机械合成音,直接在他的思维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感:
【检测到高浓度生命能量载体(血液)与蕴含低阶灵性因子的土壤基质发生深度交互…】
【交互模式符合底层协议‘生命-灵壤’共生激发标准…】
【能量波动特征分析…】
【分析完成。确认宿主生命体征稳定,灵魂波动异常,符合‘域外降临者’特征…绑定程序启动…】
【绑定中…10%…50%…100%…绑定成功!】
【灵植图鉴系统,激活!】
【核心功能加载完毕。】
【新手引导任务发布!】
【任务目标:成功种植并收获一株‘玉髓稻`。】
【任务时限:无(系统将持续记录生长周期)。】
【任务奖励:淬体丹x1;解锁图鉴基础扫描、记录、解析功能模块。】
【请宿主尽快开始培育。】
这一连串冰冷、高效、信息量巨大的提示音,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林风混乱的意识里!
眩晕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眼前令人作呕的金星和扭曲的景象也稳定下来,重新变回那片被烈日炙烤、散发着泥土和灵植腐败气味的破败灵田。
林风猛地睁大眼睛,瞳孔因为强烈的震惊而急剧收缩。他保持着拄着半截锄柄、摊开流血手掌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泥塑木雕。
烈日依旧毒辣,汗水依旧在流淌,掌心的伤口也依旧传来阵阵刺痛。
但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已经彻底不同了。
刚才那一切……不是幻觉!
那冰冷、机械、充满非人质感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灵植图鉴系统?新手任务?玉髓稻?淬体丹?
狂喜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绝望,在他胸膛里轰然爆发!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头顶,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
金手指!穿越者标配的金手指!它真的来了!在这山穷水尽、几乎要被当成肥料埋进灵田的绝境里,它终于他妈的来了!
然而,这股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半息的时间,就被一股更强大、更深入骨髓的寒意强行浇灭!
杀伐果断,无妇人之仁……这些要求如同冰冷的铁律,瞬间浮现在林风心头。他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让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
这里不是地球!这里是弱肉强食、视人命如草芥的残酷修仙界!一个底层杂役弟子,突然获得如此逆天的机缘……一旦暴露,等待他的绝不会是宗门的培养和同门的羡慕,只可能是最残酷的搜魂炼魄、抽筋剥皮!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绝不会允许一个蝼蚁掌握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狂喜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和警惕。
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和剧烈波动的情绪。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的红晕,在烈日的掩护下并不明显。他用力地、深深地吸了几口灼热的空气,让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不能激动!不能得意忘形!要苟!必须苟住!
他缓缓地、极其自然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目光重新聚焦,扫视四周。
远处,零星几个同样穿着灰布短褂的外门杂役弟子,在各自的田块里麻木地劳作着,挥汗如雨,距离他最近的也有百步之遥。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常,更没人听到那直接响彻在他脑海里的声音。最近的管事执事,此刻大概正躲在某个阴凉处打盹,或者在盘剥其他杂役的口粮。
安全。暂时安全。
林风的心又往下放了一点。他慢慢摊开受伤的右手,掌心那道寸许长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混着泥污和铁锈,看起来触目惊心。他撕下衣角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动作笨拙但尽量不引人注目地缠在手上,勒紧,暂时止住血。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但这痛楚此刻却让他感觉无比真实,也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目光投向自己负责的这块灵田。
这块编号“丁字柒叁”的灵田,大约一亩大小,位置偏僻,土质更是出了名的贫瘠。之前种植的几批“青禾粟”都长得稀稀拉拉,收成惨淡。现在田里只剩下小半区域还顽强地生长着一些半死不活的灵苗,正是系统提到的“玉髓稻”。
这些玉髓稻的秧苗,状态比他之前看到的还要糟糕。叶片枯黄卷曲,像被火烧过一样,茎秆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病恹恹地歪倒在龟裂的泥地上,透着一股浓重的死气。别说抽穗结出蕴含灵气的“玉髓米”了,看这模样,能不能活过三天都是问题。
新手任务:成功种植并收获一株‘玉髓稻’。
林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株病秧子,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起来。这任务看似简单,只是种一株稻子。但结合眼下这恶劣的环境、贫瘠的灵田、半死不活的秧苗,还有他这具废柴身体和几乎为零的种植经验……难度系数绝对爆表!
最关键的是,他只有一次机会!系统说的是“成功种植并收获一株”!目标很明确,是“一株”!这意味着他必须集中所有资源和精力,确保至少有一株能活下来,并且顺利成熟结果!
广撒网?平均分配他那点可怜的、连催动最低阶小**云雨诀**都费劲的灵气?那绝对是找死!结局必然是所有秧苗一起完蛋!
必须精准定位,重点突破!
林风的眼神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他强忍着右手的刺痛和身体的疲惫,开始在田里小心翼翼地移动,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株病秧子。
茎秆的粗细、叶片的枯黄程度、根茎处泥土的湿润度、甚至植株朝向阳光的角度……所有细微的差别都被他纳入考量。他调动起前世在实验室里培养菌种时锻炼出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试图从这一片“病秧子”中,筛选出那个“天选之子”——生命力相对最顽强、所处位置环境相对最优越、最有希望被他那点微薄力量救活的一株!
时间在烈日的炙烤下缓慢流逝。
汗水混着伤口渗出的血水,浸透了缠手的布条,带来阵阵黏腻和刺痛。但林风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这场关乎生死和未来的“选秀”之中。
终于,他的脚步停在田块靠近边缘的一个角落。这里地势似乎比其他地方略低一点点,土壤的湿度稍好,而且旁边有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灰色石头,能在一天中某些时段提供少许可怜的阴凉。
在这块石头斜后方的阴影边缘,孤零零地立着一株玉髓稻秧苗。
这株苗同样枯黄,叶片卷曲,但林风敏锐地注意到,它的主茎似乎比其他苗要粗壮一丝丝,虽然也很纤细,但那种“韧性”的感觉更明显。它根部的泥土颜色也略深,意味着保水性可能稍好。最关键的是,它虽然歪斜,但歪斜的角度恰好避开了正午最毒辣的阳光直射,又能捕捉到上午和下午相对温和的光线。
“就是你了!”林风心中低喝一声,眼神陡然变得无比专注,如同锁定猎物的猎人。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直接盘膝坐在这株被他选中的“希望之苗”旁边。无视了身下滚烫的泥土和全身的酸痛,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下沉。
丹田气海,那缕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的灵气,被他小心翼翼地调动起来。炼气一层,不,连一层都算不稳固的修为,调动这点灵气都让他感觉经脉隐隐胀痛,额头青筋跳动。
他努力回忆着原主记忆里,那粗浅得不能再粗浅的《引气诀》法门——唯一会的,也是最基础、最没技术含量的引气法门,主要作用就是引导天地间稀薄的灵气纳入自身。
但此刻,林风的目的不是纳气入体!
他强行控制着那丝微弱的、几乎要溃散的灵气,小心翼翼地将其引导出丹田,沿着手臂的经脉,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朝着他受伤的右手掌心汇聚!
灵气离体,对于炼气低阶修士而言,是极大的损耗,更是难以精细操控的危险举动!稍有不慎,灵气失控逸散还是小事,伤及自身经脉才是大麻烦。
林风全神贯注,精神紧绷到了极点。他额头上的汗珠不再是热出来的,而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和灵气操控带来的压力而沁出的冷汗。
终于,那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白色灵气,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艰难地透过了掌心缠着的、被血浸透的布条,接触到了外界灼热的空气。
成了!
林风心中微喜,但丝毫不敢松懈。他立刻按照《引气诀》那粗浅的法门,用意念引导着这缕离体的灵气,不再试图纳入自身,而是将其极其轻柔地、如同最细腻的雨雾,洒向面前那株被他选中的玉髓稻秧苗!
目标:根部!
这是最笨的办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用自己微末的修为,强行给这株病秧子“打点滴”!补充它急需的、赖以生存的灵气!
嗡……
离体的灵气接触到秧苗枯黄的叶片和纤细的茎秆,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的震颤。一部分灵气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那干渴濒死的植株贪婪地吸收了进去,另一部分则不受控制地逸散在灼热的空气中,消失无踪。
有效!
林风清晰地“感觉”到,当那丝灵气被秧苗吸收的瞬间,秧苗根部传来一丝极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愉悦”波动!那枯黄卷曲的叶片,似乎……极其极其细微地……舒展了那么一丁点?
希望的火苗,在林风心底燃起。
他精神一振,不顾丹田传来的空虚感和经脉的刺痛,再次强行压榨起那本就贫瘠的气海!第二缕微弱的灵气,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而出,再次洒向那株秧苗的根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风如同一个最吝啬的守财奴,将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底”——微薄的灵气,一分一毫地、精打细算地“喂”给那株唯一的希望之苗。每一次引导灵气离体,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消耗巨大,且伴随着经脉被撕扯般的痛楚。
汗水早已浸透全身,脸色也因为灵气过度消耗而变得苍白。但他眼神中的专注和冷静,却越来越亮。
当丹田气海彻底被压榨一空,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再也挤不出一丝灵气时,林风才疲惫不堪地停下。
他缓缓睁开眼,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看向那株秧苗。
变化……极其细微。
枯黄的叶片依旧是枯黄的,卷曲的姿态也依旧卷曲。但在那枯槁的黄色之中,似乎……多了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意?仿佛枯木逢春,萌发了一丁点渺小的生机。整株秧苗虽然依旧病态,但之前那股浓重的、让人绝望的死气,似乎被冲淡了那么一丝丝。
更重要的是,林风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与这株秧苗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极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联系!一种源自他自身灵气灌溉、精血渗入土壤(虽然是无意的)而形成的、玄之又玄的生命链接!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秧苗根部对水分的极度渴望,对灵气滋养的微弱“欢愉”,以及它本身那顽强挣扎、不甘就此枯萎的微弱生命力!
成了!
林风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其克制的、发自内心的笑意。这笑容很淡,转瞬即逝,被深深的疲惫所掩盖。
他挣扎着站起身,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晃了晃才勉强站稳。丹田空荡荡的刺痛和全身肌肉的酸痛一起涌上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头,又瞥了一眼远处田埂上,一个管事模样的身影正背着手,慢悠悠地朝这边晃荡过来,眼神挑剔地扫视着各块灵田。
林风立刻低下头,脸上重新挂上那副麻木、疲惫、认命的底层杂役表情。他弯下腰,用左手费力地捡起地上那断裂的锄头铁头,连同那半截木柄一起,默默扛在肩上。
他没有再看那株被他注入心血的秧苗一眼,仿佛它和周围那些半死不活的秧苗没有任何区别。
步履蹒跚,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和沉重。他一步一步,朝着杂役们集中居住的、那排低矮破败的窝棚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滚烫的泥土上,也踏在一条布满荆棘、却终于透出一线微光的求生之路上。
脑海深处,那个冰冷的提示音,仿佛从未响起过。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