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与往昔共舞

月光下的仪式如约而至，如同一场永不谢幕的哥特芭蕾。

马克托起沉睡的舞伴时，那静止的轮廓发出细微的声响，如同古董钟表齿轮的轻啮。银辉将他们的剪影拉长，在墓碑间投下流动的阴影画卷。他踏着只有灵魂能感知的三拍子节奏旋转，皮鞋碾过沉睡的野蔷薇，暗色花汁渗入泥土，与地下的古老秘密融为一体。蔷薇刺穿透皮革，在他足底留下深情的印记，皮革渣顺着鞋跟滴落，在青苔上绽放出微型玫瑰园，每一步都带来微妙的美感，这让他的舞姿更加沉醉。他突然忆起实验室的某个黄昏，曾用象牙般的材质雕琢舞鞋，在金属台面上旋转时，那清脆的碰撞声胜过任何交响乐。

“一、二、三......“他的呢喃带着歌剧般的颤音，指尖在舞伴苍白的肌肤上留下淡紫色的印记，“你错过了强拍。“沉睡者的头在旋转中呈现优雅的后仰，颈部的线条如同新生的白桦枝桠。随着舞步的流转，他颈间若隐若现的古老纹章“Putredo Santa“在月光下闪烁。“是的......你比醒着的灵魂更懂得永恒......“他的语调充满抒情诗般的沉醉。记忆突然闪回白色房间里的独舞，那时他拥抱着无言的舞伴，而此刻怀中的存在，远比那些幻影更令人心动。

这时，夜风送来一阵芬芳的花雨。枯萎的玫瑰花瓣从舞伴微启的唇间飘落，如同最后的谢幕礼。一片片暗红色的花瓣顺着他的鼻梁滑落，在他敞开的衣襟里筑起温暖的巢穴。他解开领口，让这些来自冥界的信使在他身体上铺就柔软的地毯。更多的花瓣从舞伴的袖口、领间不断涌出，在月光下形成流动的红色溪流。远处林间的夜莺突然停止歌唱，这寂静触动了他。他捧起一抔花瓣，轻轻按在舞伴冰冷的面容上，如同进行某种神圣的敷面礼。而在迷醉中，他颈间的纹章渗出暗色的汁液，与飘落的花瓣在月光下共舞，绘出转瞬即逝的图腾。

“虚伪！你们都是虚伪的！“他猛地扬起泥土与花瓣，每一铲都带着独有的愤怒，“醒着的灵魂会背叛，沉睡的美丽会永恒......“他的咏叹惊起栖息在石像上的夜莺，却驱不散萦绕心头的孤寂。汗水与花瓣混合成芬芳的圣水，他却浑然不觉。此刻他突然想起实验室陈列柜里，那个悬浮在琥珀色液体中的镜像，四周漂浮着永不凋零的永生花，玻璃上的标签写着“第十二号原型“。而自己笔记本的每一页都夹着干枯的花瓣，每个日期都被反复描画，如同永动的摆锤。他抚摸着口袋里的笔记本，干枯的花瓣碎屑从书页间簌簌落下，带来真实的触感。

舞伴的躯体渐渐被花瓣掩埋，形成一座芬芳的冢。马克跪坐在花冢旁，看着最后一瓣玫瑰飘落在冢顶。月光下，那些花瓣边缘泛起银色的光晕，如同无数个微型的月亮。他忽然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的玫瑰园，那些在夏夜悄然绽放的血色花朵，如今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他的怀抱。夜风渐起，冢上的花瓣开始轻轻颤动，仿佛在跳最后一支圆舞曲。他伸手按住那些想要飞走的花瓣，却听见地下传来模糊的旋律——那是他童年时，母亲在玫瑰园里经常哼唱的摇篮曲。花瓣在他掌心下继续颤动，节奏竟与记忆中的旋律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