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温暖
“坏了，差点忘了正事”
奂忍着伤痛站了起来，他的位置正好可以通过凤容殿上方唯一的通风口望向殿内，再加上只有这样日子，大殿内金烛辉煌，才让殿内的一切望的清楚
他仔细搜寻殿里的一切，随着里面断断续续的说话，他看到了一男一女，男的虽穿素衣，却隐含锋利和掩盖不住的孤傲，当南宫奂看到那个男人时愣了一下，便皱起眉头，表情显得不开心
这个男人正是当今大安天朝号称唯一的皇帝，一个让大安版图向外扩大了一倍的雄主，是让凶残的蛮离四异①闻风丧胆的霸王，更是在这安朝皇宫里唯一对他无比严厉的父皇，南宫迄，奂还是不敢正视他
他深呼一口气，很快转过去，视角转到另一个妇人，这就是今天来这寻找对他非常重要的事
当看到那个妇人和怀里的婴儿时，奂露出了激动的表情，受的伤和不好的情绪好像全都消失了
奂知道自己不能大声呼喊，只能憋的通红，因为只有他自己明白，那婴儿和那名妇人，是这里对他最亲近的人，对他来说这个就足够来此的原因，而他今天正是来履行约定的，一个对他无比重要之约
奂勾起了回想
三年前，一个月夜，也如今天，只不过更加寒冷清冽，寒风刺骨，不时还发出像野兽的嚎叫
南宫奂，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锦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看他身体颤抖的厉害，但还是缩着头在宫道里走，时不时捡起地上的枯枝烂叶放到了袋篓里，行动因风雪变的迟缓
过了许久
“呼，呼”累到他大口喘气，双手抖了抖头发上的积雪，只是有一部分，因时间过的太久已经和头发冻在一起
奂环顾四周，依旧一片漆黑，心道“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好冷”
他感到身体开始因风雪的吹打颤抖的厉害，便停了下来
奂低头想要搓手时才发现，他的手冻的早已呈深红色，而他只看了一下，丝毫没有像同龄人那般委屈的哭着鼻子
他低下头，立马去察看自己的袋篓，当奂看到那里面装着大半的枯叶和各种垃圾后，他露出了笑脸
只是没等他高兴，脸上的冻疮又开始发作了，他摸着脸，手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慢慢移到宫墙边，这里的风雪比别的地方相对小很多，透过风雪间，他看到在远处的二道模糊的烛火，他知道那是宫道尾口顶上的那两只大红灯笼
“就差一点啦，终于可以结束了”奂望着前方心想道
此时他不管不顾般的冲了出去，因为他马上就可以完成某人对他的惩罚了，虽然他如此倔犟不想服输，但他自己这一回确实做了件错事，他认罚
这是那人第一次，给他这么严重的惩罚，却也是最后一次
他急切地要赶到宫道的尾口处
“马上，就，可以，完成啦”连声音都有了颤音
双手重新想抓起掺入了雪的袋篓
可发僵的手臂怎么样也无法拿起沉重的袋篓，现在哪怕一丝力气也全力，这早有半个时辰，对于一个六岁小孩来说，这已是极限
他的耳边想起了无数声音
“二皇子，你可是战神的后代，你必须要做到这些，还有那些，您父皇小时候曾经也都学了这些…”
“二皇子呦，您是皇子，那些平民小孩儿的玩具，就不要在碰了，来，太后说了您以后去她那儿，给您宝玉玩…”
“奂儿啊，我们是你叔公们，我们来教你的皇家礼仪，不要怕嘛，很快学完的，我保让三年内就…”
奂使劲的摇头，让这些声音远离自己
他无数次努力想要咬牙坚持，直到指甲渗出丝丝红色，可他终究是个孩子
他不再保持沉默，他大喊着，不知叫了多少声
终于他放弃了这样，他跪倒在地上，头俯在雪地上“不该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口中喃喃道
地上的雪湿了一角
“那不是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他再也止不住哭泣
宫道上空无一人
他现在感觉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他太累了
可他不想闭眼，南宫奂累到仰卧在地上全力睁着眼睛，他想看到什么，又不想看到什么，雪花下的更大了
“终于还是坚持不了吗，小夭②”身体更加的热了，只能小声自然自语道
风雪似乎不是那么的无情，会悄悄替他安静合上双眼
渐渐的，天上的星星变得模糊不清，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眼神迷离，可他的记忆却清晰无比浮现眼前
又一个时刻，他返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从很远就看到了自己那张温暖的大床，他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觉，便走了进去，但心底总一丝丝觉的还有些没完成的事
就在他要合上门时，一股旋风夹带着数不尽的红色花瓣，向奂飞卷而去，朝他袭来，当靠近时，花瓣突然燃起火光，他刚要回退远离，只是一瞬间，就是一瞬间，他觉得那火焰，他很熟悉，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的冲了上去，奋不顾身地冲进那道由花瓣燃起的火光里去
下一秒，花瓣，火焰与他融在了一体，三种颜色交织，形成彩虹，最终四周完全被三色虹光填满
“咳咳咳”他被雪呛醒
他看到远处有火烛在晃动，他拼命揉开被雪覆盖的眼皮
在宫道尾口处，出现了一个女子，她登上凳子，就要拿下那灯笼，一旁的侍女小心挽扶着她
侍女道“官人，我们该回去吃药了，你的身体，不吃药怎么行”
那女官人眉间微皱，慢慢取下灯笼，忧伤道“都多久了，也许可能再也治不好了吧？”
一旁的侍女着急道“官人，你又说这话？”
“好了，我不说了”女官人违心微笑道“那我们就回去吧”
他见那女子就要从宫道上离去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起身，嗓子早就红肿，无法发音，只能喊出重重阿的音
门口的女子，转身合门时，好像听见了什么，向大门外望去
她的同伴看她停下了，便询问道“怎么了么”
女子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吧，是不是官人你听错了，我们快回去吧，夜深了，风雪会下的更大”说罢就要合门离开
“你的身体还没痊愈，如果恶化了，不仅你的身体会垮掉，甚至…”丫鬟知道自己差点多嘴了，就止了声，她不该说那件事的，但她确实想为官人分忧，她拉官人就要离开
但女子不甘的向后望了望，余光只见得见在风雪里，隐约间露出一个影子，虽然踉踉跄跄，但她一眼看出，那是一个人虚弱地走在雪地上，还似乎是一个孩童，见他挥舞着一个袋子，眼看就要栽倒
她立刻拉住了环柔，说道“别合上，好像有一个小孩在里面！”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她独自越过门去，冲向那个孩子
丫鬟环柔被官人的举动吓了一跳，也接着跟着追出去
女官人一边跑着一边朝那个孩子叫喊着“别怕，我来了，不要闭眼，一定不要闭眼”
宫道里这几乎没遮挡的地方，风雪异常猛烈
“每走一步都似刀割，再加上那个的隐患，让每一步都举步维艰，可…”红衣女子突然止步捂着小腹，心想道
当时情况情急她只低头，担忧看了看自己的腹部，而后便坚决地朝着那孩童而去，她只知道，如果她再晚一步，那个孩童就会冻死在这儿
现在到了深夜，风雪的力道又加重几分，尤其是刚刚那虹光从南宫奂身体里飞出时，让本就猛烈的风雪变的更加狂暴
几个较大的枯枝从两旁的大树重重吹在红衣女子经过的地上，石子也被吹起的老高，甚至连那树也有要拔倒在地的趋势
此时红衣女人的额头微露出一道红气，伴随着她身边，红衣女子虽有内伤，几下危险却灵活躲过，但那道红气和逐渐暴躁的风雪也消耗了她大半体力
“官人！你怎么能动用它，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你很危险”好在丫鬟很快追上了她，用身体挡在她前面生气道“官人，我知道你救人心切，但你的身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接下来有我呢”
说话间，环柔立刻变了气质，眼神中带着寒冽，只见她从怀间抽出一段不大不小的屏衣，摊开来就变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挡在她们前方，据说那是从西域进贡来而来的顶级异宝，它有个特殊的能力，可自行调节其柔度，既是身上御寒之物，又也能像盾牌一样坚固阻挡箭矢的攻击，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环柔身手敏捷，几下就凭此屏衣弹开一人手臂大的枯枝
就这样丫鬟在前开路，红衣女子在后辅助，路程一点点缩短
当她们用尽了力气，终于在他要倒下一刻时到了
直到这时，她们都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孩子的身体被冰霜覆盖，就像一个雕像，换作成人早已无法坚持，可他却能半站着，并且还有一口气吊着，更何况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她在那个孩子即将倒下时，接住了他
红衣女子小心翼翼将他的双脚从雪地移开
只见红衣女子蹲下去，将自己身上披的红缎牢牢裹住他，又把那可以御寒的屏障也套上去，她看见那个孩子已经冻了许久，身体早就僵直不堪，甚至脏腑也可能受损，严重的可能死亡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发现他的呼吸越来越弱，身体开始僵直变形
红子女子尝试唤醒他，可没有什么用
丫鬟看到这场景，失声道“那个孩子他不会，他不会…”
红衣女子看着他的呼吸一点点变没，她深感自责，想她当时不该犹豫一下，应该更早过来的，还是…
她现在做的只能紧紧抱住他，她想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了
红衣女人这时才听到，他嘴里竟说着什么
仔细听似乎说着“活，活，活…着”
又看到他的眼睛并没有完全闭合，发现他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红衣女子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是官道尾口和两个早就要熄灭的灯笼
红衣女子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一瞬间似乎多了什么
红衣女子突然正色道“你信我吗，我能让他活过来”
丫鬟看着官人又看着地上的小孩，丫鬟没有反驳，坚定的说道“不说别的，官人我信你”
红衣女子喊道“别站着了，快过来，那个孩子已经失温，现在需要靠我们来帮助他回温”
红衣女子把他靠在墙角，另一边，她和丫鬟组成人墙，帮他挡住风雪
女官人单手成掌，那道红气又出现在她的手心上，她心道“不知他的身体可以接受它吗，不管了，就赌这一次吧”说完，将那道红气，小心放入奂的口中
而后红衣女子两手交叉，按在奂的胸口上，开始有规律的按压，并时不时观察奂的呼吸
南宫奂的身体之前虽然已经非常僵硬，但身体却无比的热，比那正常人能接受的极限还要高，但红衣女子没在关注这些
因为红衣女子的急救，和那道红气起了效果的缘故，他的体温竟飞快地下降
“他有救了”丫鬟惊喜的叫道
红衣女子不敢怠慢，因为她知道，这时对这个孩子才是最危险的
女子低眼看着双手，本就洁白无比的双手因风雪的侵袭而生了冻疮，她继续低下头去
“三分钟的时间，我必须坚持下这三分钟”她心想道
一分一秒过去了，就在此时
几声轻微的咳声打破了这里的喧嚣
看着眼前少年的苏醒，女子激动万分，唯独忘了自己还在施救
好在丫鬟的提醒下，她才住手
“咳咳咳…”过了一会少年睁开了眼
奂不知刚才如何晕倒的，但现在嗓子如火烧般疼痛
迷迷糊糊中看到了自己身边多了一个身影，在漫天飞雪中，在白雪皑皑里，在这刺骨的疾风下，她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可能是风雪太大了
可他自己还是听到了“孩子，你安全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感到有一股暖流，冲击自己的全身，感觉到真真正正的温暖
他想看清那人的长相，可越看越看不清，想对她说些什么，因为喉咙的原因无法出声，而且身体感觉无比沉重，又累又乏很想睡去，但这一次自己并不害怕，索性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期待着…
①蛮离四异：指大安朝周围最强的四个异族大朝。曾经大安天朝兵力雄厚所向披靡，异族各方因此而忌惮，周围各种小国纷纷归入附属行列，后大安因种种问题，实力大幅下降，从此有了入侵安朝，夺取仙家道宝等意图，其中有四个实力强大的异族，分别是盘踞西北塞外，以武为尊的后申、有着举国皆是草原之称的北方双雄，高南赴和铁马北狄、和那唯独还保留最原始的部落，在最南方与古老森林为伴的幽留
②小夭，奂的乳名，由其母，也是大安朝曾经的皇妃，所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