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次轮回终结
简昭在尖锐的耳鸣中醒来。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天花板上的LED灯管组成一个巨大的数字“7“。她试图抬手遮挡光线，却发现手腕被束缚带固定在病床上。
“醒了？“
陆凛的声音从右侧传来。简昭转动僵硬的脖颈，看见刑警队长正倚在窗边削苹果。水果刀在他指间翻转，刀刃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划出流星般的轨迹。他脚下散落着七团沾血的棉球，七团带血棉球排列成北斗七星，每团棉球中心都裹着一小片珍珠碎屑——和简昭裂开的耳钉材质完全一致。最末那团棉球上粘着张微型标签：『7号采样点』。。
“我怎么会...“
“停尸房值班员发现你倒在7号柜前。“陆凛削下最后一圈果皮，苹果在他掌心裂成七瓣，“低温导致短暂昏迷，不严重。“他递来一瓣苹果，果肉上刻着微型数字——3.12。
简昭猛地缩手，苹果掉在床单上，留下一滩淡红色汁液。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耳贴着敷料，而床头柜上摆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那枚裂开的珍珠耳环。
“这东西很有趣。’陆凛用镊子翻转耳环，突然抬头：‘医用级钛合金镀层...你们医院最近采购过这种材质的首饰？’他的目光钉在温言左手的银戒上，又补充道：‘珍珠层下还藏着微型注射器，检测出地西泮和某种未登记化合物。’他忽然俯身，警徽项链从领口滑出，‘温医生说这是你妹妹的遗物？“
简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根本没有妹妹。
“我建议你查查这个。“陆凛从公文包抽出文件夹，里面是张泛黄的报纸复印件。1985年3月12日的《晨报》，社会版角落里有则讣告：“著名心理学家白镜女士意外坠亡，留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配图是葬礼现场，七岁的温言站在墓碑前，身旁还有个被马赛克遮住脸的女孩。
“温言从没提过双胞胎妹妹。“陆凛用水果刀尖挑起简昭的病号服领口，露出她锁骨下方的淡色胎记——形状与报道中马赛克边缘完全吻合，“真巧，死者也有这样的月牙形印记。“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温言拎着餐盒站在门口，目光在陆凛的水果刀和简昭敞开的领口间游移。空气瞬间凝固，简昭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何时换成了银质素圈——和她梦里坠楼时闪过的反光一模一样。
“家属探视时间。“陆凛起身时故意碰翻水杯，水流在报纸上晕开，讣告日期变成了1997年3月12日。他压低声音对简昭说：“下次昏倒前，记得先看证据链第七页。“
温言等门关紧才开口：“陆警官对你过分关注了。“他打开餐盒，里面整齐码着七块寿司，七块寿司上的鱼子酱被摆成数字7的形状。温言用手术刀尖挑起第七块：『上周三你也剩了这一块...真巧，每次轮回都剩第七块』，“毕竟上个月刚结案的连环杀手，专挑有月牙胎记的女性下手。“
简昭盯着寿司。鱼子酱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泽，像她梦里从耳环渗出的液体。温言捏起一块递到她唇边：“尝尝？用的是你最喜欢的...“
“我妹妹怎么死的？“简昭打断他。
餐盒“啪“地合上。温言摘眼镜的动作像在拆卸精密仪器：“陆凛给你看旧报纸了？“他忽然掐住简昭下巴，强迫她转头看窗外——夕阳正将对面玻璃幕墙染成血色，映出七个模糊人影站在楼顶边缘。
“她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穿的也是你这种条纹病号服。“
简昭的血液瞬间结冰。温言松开手，从公文包取出平板电脑：“病理科竞聘推迟到明天了，建议你复习下我修改的PPT。“
屏幕亮起，是张细胞病理切片图。当简昭下意识数着染色体数量时，温言突然划到下一页——满屏都是她不同角度的睡颜照片，每张右下角标注着日期：9.5、9.6、9.7...直到9.12。最后一张显示她闭眼站在天台边缘，拍摄时间21:07。
“你梦游症状越来越严重了。“温言的声音带着怜悯，“昨晚甚至自己走到了停尸房。“
简昭的指尖掐进掌心。照片背景里的电子钟显示着倒计时：【167:32:11】。她突然抓住温言的手腕：“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多久？“
温言怔住的瞬间，她迅速抽走他口袋里的钢笔。金属笔身刻着行小字：【致我的第七个完美标本】。
“永久。“温言突然微笑，露出上排牙齿的尖角，“毕竟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护士的介入打断了这场对话。温言被叫去签出院文件时，简昭立刻翻开陆凛留下的文件夹。第七页是份DNA检测报告，报告边缘印着条形码，扫描后显示：【样本类型：7号实验体第6次迭代匹配率：99.7%（偏差值0.3%对应记忆移植损耗）】
两组样本的STR分型完全一致——一组标注“7号实验体“，另一组写着“简昭（现用名）“。
报告底部有行手写备注：“记忆移植后第6次轮回，主体认知仍未突破临界值“。
窗外传来乌鸦叫声。简昭抬头看见七只黑鸟掠过玻璃，最瘦小那只丢下个东西——是唐糖的珍珠耳环，上面沾着新鲜血迹。
她拔掉输液针跳下床，险些被床底的东西绊倒。那是个快递箱，寄件人栏打印着“白镜诊所“，但收件人姓名被血迹模糊，只能辨认出“第七次...“几个字。
箱子里是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婚纱，心口位置插着把手术刀。刀柄上缠着标签：【用于9.19标本采集】。
简昭的指尖触到婚纱口袋里的硬物——是张医院门禁卡。卡片背面用血写着：【B2停尸房】，下方还有一行铅笔字迹，几乎被磨灭：“7-7=0，但自由需要负数。“她摩挲着卡片边缘，突然触到凹凸的刻痕——三个极小的“7“重叠在一起，像一把钥匙的齿纹。
简昭的指尖在刻痕上停留了一秒，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咬了一口。她猛地缩回手，门禁卡“啪“地掉在地上。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正好照在卡片上。那三个重叠的“7“在冷光中诡异地扭曲，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组成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符号：
⌇
这符号让她想起温言书房里那本《量子记忆图谱》扉页上的标记。上周她偶然翻到时，温言突然夺过书，笑着说：“这是实验室的旧标识，没什么特别的。“
但现在这个符号正在渗血。
一滴，两滴...从刻痕里渗出的血珠在卡片表面蜿蜒，画出七条分支的细线，最终汇聚成一个小箭头，直指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枚温言在结婚周年时送的，内圈刻着“7“的铂金戒指。
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简昭下意识把卡片塞进鞋底，却在弯腰时瞥见自己的倒影——镜中的“她“没有捡卡片，而是举起一把手术刀，刀尖正对着镜外她的心脏。
简昭的耳垂突然剧痛。她摸到敷料下有个硬物，冲到卫生间扯开纱布——耳洞位置嵌着颗微型金属珠，表面刻着数字“6“。
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口：“你猜这次能活过168小时吗？“声音赫然是唐糖的。
简昭砸碎镜子时，护士闻声赶来。在她们按住她之前，简昭瞥见洗手池的碎片上映出个倒计时：【167:15:22】。
温言回来时，简昭已经恢复平静。她任由他给自己戴上新准备的珍珠耳钉，这次是黑珍珠，在灯光下泛着蓝光。
“今晚我要值夜班。“温言替她整理衣领时，拇指擦过那个月牙胎记，“记得吃药，你最近...“
“幻觉很多？“简昭直视他的眼睛，“比如现在。“她突然指向窗外。
温言转头瞬间，简昭将陆凛给的水果刀滑进袖口。窗外其实只有暮色中的城市灯火，但温言的肩膀明显僵硬了——落地窗倒影里，七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正站在他身后。
出院手续办得异常顺利。简昭走出医院大门时，霓虹灯刚刚亮起。某个广告牌闪烁着“第七届医疗器械展“的字样，日期是9月12日至9月19日。
她摸出藏在鞋底的纸条——陆凛趁乱塞给她的。上面是串地址和一行小字：【今晚21:07，来看真正的第七个标本】。
手机在这时震动。温言发来信息：“明早记得看新闻。“配图是唐糖被绑在椅子上的照片，她左耳空空如也，鲜血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拍摄时间显示21:06，背景里的电子钟正在倒计时：【167:00:00】。
简昭站在马路中央，感到无数视线从四面八方刺来。便利店店员、等公交的上班族、遛狗的老太太...他们都在用余光观察她，就像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
红灯转绿时，她看见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闪过一行字：【轮回者不得改变关键事件】。
而此刻，距离她记忆中坠楼的时间，还有167小时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