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破城
轰隆隆——
阴山山崩，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所谓山崩，是山体表层土壤在缺乏附着力的情况下，大面积滑落的现象，由此可引发落石、地震等次生灾害。
此时，整个九原城都在晃动。
有的塔楼直接崩解，上方的弓箭手惨叫着落入废墟之中。
刘宏还想着人前显圣，最好山崩发生在泄归泥反悔之后。
可惜山崩不等人。
泄归泥站在南门城楼，能感受到脚下剧烈晃动，站都站不稳，想发号施令，声音直接被湮没。
城中马匹嘶鸣，到处是恐惧的叫喊声。
之前出来比试的一百鲜卑士兵，看着正在缓慢崩解的九原城墙，一个个立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惊恐。
刘宏站在一箭之地开外，能感受战马四蹄乱动，恐惧的气氛不断蔓延。
皇甫嵩、崔钧等将领，一个个目瞪口呆，心忖鲜卑首领虽然发了誓，但还没有明确毁约，怎么就出现山崩了呢？
黄河南岸的商户、百姓，看向烟尘升腾的九原城，有人震惊，有人恐惧，有人着急。
九原城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迁移而出，还是有人在城中的。
山崩不会一直持续，因为山上松动的泥土就那么多，落完就没了。
眼看山崩减缓。
刘宏命崔钧召集民夫，准备开展救援。
山崩结束。
九原城内的鲜卑、豪强已经吓破了胆，吓坏他们的不仅仅是山崩，还有汉军那个百人推不动的猛将。
九原城门已经错位，失去了防护功效，慌乱的鲜卑人、汉人豪强从城门缝里钻了出来。
汉军张网以待，一一擒拿，其中就有扶罗韩之子泄归泥。
泄归泥慌乱道：“你们不能杀我，我父亲是扶罗韩，鲜卑势力最大的大人。”
泄归泥已经处于半疯状态，刘宏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命人先关起来。
汉军加固好城门，进入九原城，一边搜救百姓，一边捉拿负隅顽抗的鲜卑人和汉人豪强。
古代没有巷战思维。
城一破，军心就散了，城内士兵如同待宰的羔羊。
不多时，鲜卑士兵、协助鲜卑的豪强以及部曲全部被擒，老老实实站在一起。
王吉被解救出来，一一辨认这些豪强，谁是通敌叛国者。
皇甫嵩请示皇帝，这些豪强、部曲该如何处置。
刘宏深深叹了一口气，感叹这些豪强都是精英人物，却走上了一条与国家、与百姓背道而驰的道路。
惋惜之余，刘宏也没手软，所谓割肉剜疮，没必要心慈。
“坑杀！”
皇帝冰冷的声音传到皇甫嵩耳中，皇甫嵩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反而有种理所应当的坦然。
刘宏继续说道：“不仅要对勾结鲜卑之人坑杀，其家人也要全部籍没为奴，抄没家产，名下耕地、庄园全部收归朝廷。”
皇甫嵩试探问道：“陛下，这件事，可不可以交给禁军来办？”
“当然可以，但是你们要留够朕的那一份。”
“呃……”
皇甫嵩就是想让禁军们发点小财，以激励士气，皇帝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吧。
刘宏其实细想了，战后肯定要封赏将士，朝廷钱不够，只能对勾结鲜卑之人抄家了。
……
战事已定。
刘宏回到寝帐时，见王吉早已在等待。
“阿吉！”
“陛下。”
王吉长揖一礼，随后说道：“九原有陛下看护，我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这就辞去主簿一职，远遁塞北。”
“你想去哪里？”
“渔阳。”
刘宏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阳球已经死了，你们的恩怨也该放一放了。”
王吉笑了笑：“陛下，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阳球公器私用、灭我满门，除非陛下把我杀了，这仇才能不报。”
“你也要学阳球，用暗杀手段吗？”
“这倒不会。”
王吉正色道：“我会帮陛下盯着阳家，他们不犯法，我不会出手，他们若有异动，倒也怪不得我。”
“你最好帮朕盯一下渔阳张氏、鲜于氏。”
“嗯？”
刘宏笑道：“有传言，说这两家和鲜卑人亲近，但渔阳在千里之外，传言不可尽信，还得信得过之人看着。”
王吉拱手道：“请陛下放心。”
九原豪强勾结鲜卑，让刘宏感觉，肃清边境亲鲜卑势力，十分重要。
否则这些亲鲜卑势力，始终是个隐患。
不仅边境有亲鲜卑势力，雒阳也有鲜卑细作。
这次汉军行动，步度根早就得到了消息，应该是步度根和扶罗韩有嫌隙，没有互相沟通。
否则诱敌之事，也难以实现。
鲜卑一个斥候，张口闭口就是汉人典故，相比于鲜卑对大汉的了解，大汉对鲜卑的了解，似乎有些太少了。
……
九原废墟火光粼粼，大部士兵、百姓连夜救援。
刘宏望着对岸，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梦中的山崩，映照进现实，纵然自己想方设法迁出百姓，还是又不少人被压在废墟之中。
灾难之下，有些损失和伤亡是难免的。
好在河阴城已经有了雏形，百姓居住的营地都是现成的，不至于让九原百姓居无定所。
“咕，咕……”
鹰奴托着苍鹰，出现的皇帝一侧。
“奴听说，你是大汉皇帝陛下？”
刘宏颔首：“怎么了？”
鹰奴躬身道：“奴很荣耀，没想到侍奉的是皇帝陛下。”
刘宏笑道：“本想以丞官的身份和你好好相处，身份暴露了，就没意思了。”
“其实都是一样的，无论陛下是丞官还是皇帝，对奴来说，都是主人。”
“主人？”
刘宏正了正身子：“这个称呼听起来怎么这么舒服呢？再叫一声。”
“主人。”鹰奴微微颔首。
刘宏摘下青铜面具，一侧身，给鹰奴带上。
“主人，这是……”
“没事，朕只是觉得，把青铜面具给你带上，多了几分韵味，回头给你做一身修身劲装，就更好了。”
“多谢主人赏赐。”
“咕？咕？”
苍鹰摇头晃脑看着两人，估摸是想说，要不我走？
此时，侍卫来报，司空张济求见。
刘宏颔首，转身去见张济。
……
“陛下，五原山崩，又是一场大灾，今年关东大旱、金城洪水、五原山崩，真是多事之秋啊。”
营帐中，两人对坐。
刘宏端着茶杯喝茶，张济则是把灾情盘点了一下，目的是试探皇帝有没有罢免三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