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法
徐言抬眼望去，就见四个袒胸裸膊的壮年男子，簇拥着一位身穿绸缎长衫的中年人缓步走进庭院内。
这中年男子四十岁上下，瘦长脸颊，三角眼，鹰钩鼻两侧镶刻着两道法令纹，无情薄唇下是缕两寸来长的黑色胡须，穿着绸缎长衫，一副富家翁打扮。
但三角眼中不时闪露的无情之芒却将这副气质破坏的淋漓尽致。
这人徐言认识，兴庆县本地有名的恶霸姓黄，名三郎，他老爹在时没少过来给他们捧臭脚。
没成想他爹没在这几年，刚开始还和颜悦色的，没成想前段时间，立马暴露本来面目冲着徐家露出獠牙狠狠咬上一口。
徐言就是轻信了此人，这才着了道。
“娘你先去做饭，待会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徐言朝黄谢氏撇撇头，让她回屋子里做饭，自己则缓缓起身，道：
“原来是黄叔叔，晚辈有礼了。”
黄谢氏冷冷看了眼黄三郎，又看了眼徐言，眼中有些奇怪，只觉得自己这儿子现在变得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这般想着，她拎着菜篮走进厨房。
看他这般客气模样，黄三郎粗陋短眉微微一挑，道：
“贤侄客气了，正是饭点，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黄叔叔走过来的？”
“走过来的。”
“要不将就对付口？”
“……”
黄三郎脑袋上扬，讶然看他一眼，随即微微眯眼，阴狠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徐言脸上带笑，目光柔和的回望着他。
一道阴狠，一道柔和的目光在半空中缓缓交接，空气近乎凝固。
半响后，黄三郎哈的一下笑出声，收回目光，走到他旁边，看着满园的破落景象，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看来贤侄这亏吃的真是值当，佩服，佩服！”
徐言平静笑道：“没什么好佩服的，是黄叔叔棋高一招，晚辈受教了。”
“知道受教就好！”
黄三郎斜睨他一眼，故作深意道：“这武功啊，是好东西，但是用的人不对，那就不算好，甚至会很差！”
“黄叔叔这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下半句，黄叔叔想听吗？”
不等他开口回话，徐言轻声道：“这用的人不对，固然不好，可这若是连东西都没了，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黄三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贤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徐言轻叹口气，道：“无非是价钱不对而已，黄叔叔也看见了，我这穷家破眼的，每天连顿肉都吃不上，我娘这段时间更是身体不好，做侄子的心里苦呀。”
说话间，徐言眼眶微红，眩目欲泣。
他这倒不是装的，他继承了原主得记忆跟身体，眼看着家徒四壁的惨象，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
他这番姿态，倒是让黄三郎心里一阵犯别扭，可是东西重要，当下只得打着笑脸，道：
“贤侄说的那里话，老班头早些年在世的时候，黄某可是蒙了他不少大恩，那能看你们孤儿寡母落得这般田地。”
“黄叔叔这般想，在下也就放心了。”
徐言用衣袖擦擦眼角，悲声道：“话说昨天晚上，我还梦见我爹给我托梦，说黄叔叔今天会登门拜访，周济我家两千两银子，如今看来我爹所言非虚呀！”
两千两！
黄三郎深深吸口冷气。
在这个人均一两银子就能让四口之家吃喝无虞的情况下，两千两银子，足够他在置办上百亩肥腴土地。
但转念想起那两门武功的精妙，黄三郎也知道这小子价钱没有叫贵。
要知道这可是两门完整的后天功法，是可以传家的重宝。
大夏以武立国，武道昌盛，武道强者把持朝政，可谓呼风唤雨，有这两门完整功法，他黄家日后能出多少一流高手，先天高手，这是兴家的利器。
想到这里，黄三郎深吸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情绪，道：
“两千两银子太多了，我一时间筹不出来。”
“那就等黄叔叔什么时候筹集出来，什么时候再过来吧。”
黄三郎脸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一张借据出来，沉声道：“贤侄，这可是你亲自签字画押的东西，你这般阻挠，莫非是不想认这上面的东西。”
徐言看了眼借据，轻笑道：“东西我自是认得，不过如果这功法要是没了，黄叔叔觉得这份借据还有什么用。”
“你若是敢赖账，我当即报官，看官府怎么说，白纸黑字，你是跑不了的！”
黄三郎神情平静，但语气近乎狰狞。
徐言脸色不变，平静道：“黄叔叔觉得这种事情有意义嘛？我无非吃上几年牢饭，真要到鱼死网破这一步，对谁都不好。”
看黄三郎想要开口说话，夏言挥手打断道：
“我知道黄叔叔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要用我娘，我妹妹来威胁我，可是黄叔叔不要忘了，我徐家虽然破败，但在官场上还是有几分人脉的，真要惊动那些人，黄叔叔下得了台！？”
黄三郎微微默然，徐言他爹徐长河是兴庆县的一流高手，数十年的捕头，蕴含的能量可不是他区区一个恶霸能够比拟的。
有道是穷寇莫追，只要那两门功法到手，徐家算是彻底翻不了身了，可想到两千两的雪花纹银就这样白白交出去，黄三郎心里边只滴血。
沉默片刻，“给我半天时间！”
这话黄四郎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出来的，说罢，带着属下离开了徐家庭院。
看着黄四郎一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徐言轻叹口气。
这功法他其实是不想交的，但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眼下他实力低微，徐谢氏跟徐照暄又是柔弱女子，根本无法守护徐家家传的两门功法。
可以说这次即便没有黄四郎，也会有李四郎，张四郎，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将功法套现出去，反正长春功跟断流刀法他都初窥门径，缺的只是妖魔寿命演化罢了。
想到这里，徐言有些头疼，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搞到妖魔寿命才是正理。
“言儿，你怎么能将徐家的家传功法交给他呢，你爹在天有灵，那会同意啊！”
徐谢氏从厨房走出来，双眼微红，神情悲凉。
徐言心疼道：“娘，你无需担心，方才你应该也听到了，昨天晚上，爹他的却托梦给我，让我将功法交给黄四郎我在爹身前也保证过，徐家的家传功法，日后我决计是要把他讨要回来的。”
“当真！”
徐谢氏一脸犹疑，毕竟现在是古代，古人对待鬼神这类事情总是心怀敬畏的。
“绝对当真。”
看他一脸坚定的模样，徐谢氏微微点头这才收起心中疑惑，回到厨房继续操持午饭。
她能做的如今也就这么多了。
他们中午吃的是肉汤菠菜面，徐谢氏的手艺很好，热乎乎的汤面散发着热气，浓郁的汤汁上面荡漾着油腥，瘦肉菠菜点缀其上，看的让人口水直流。
依徐家现在的情况，肉食几乎很少见到，这次能吃到肉，还真多亏他妹妹。
午饭过后，徐言一直待在庭院内，等待黄四郎的到来，直到夕阳西下，黄四郎这才又来到庭院，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银票，道：
“这是两千两银票，贤侄点点数吧。”
徐言接过银票，这是永安银庄的百两大钞，上面有专门用来防伪的标识，仔细数过一遍后，见银票数量无误，徐言这才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两本书籍递给他，道：
“这是长春功跟断流刀法，黄叔叔看看吧。”
黄四郎接过功法，随意翻看几页，料定他不敢跟自己耍诈，于是将功法收好，似笑非笑道：
“最近妖潮厉害，贤侄可要当心了，这银票虽好，但也的有命花才行。”
撂下这句狠话后，黄四郎心中的郁闷这才消散许多，带着手下走出庭院。
望着他们远处的身影，徐言若有所思。
远方的天空霞云层叠，簇拥着那轮不算晃眼的红色火球，美不胜收，橘黄的光线洒满庭院，映照在地面上，将那道静默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