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质数危机（2200字）
东区的煤气灯像患了肺结核般忽明忽暗。齐格弗里德数着脚下铁锈的痕迹——每第七步就会浮现出青铜色的塔罗符号。当他数到第137步时，怀表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表盘上的∞符号裂成两半。
“到了。“齐格抬头看向歪斜的招牌：“马库斯钟表维修“，橱窗里所有钟表的指针都停在2:15——正是地下室爆炸的时刻。门把手是用某种生物骨骼制成的，握上去能感受到脉搏般的跳动。
推门时风铃没有响，而是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波。齐格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自动解析出声谱图——这竟然是段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小心质数“。
店内空间远比外观要大，数百座落地钟组成迷宫，钟摆摆动时在空气中留下荧光轨迹。某个角落传来砂轮摩擦声，齐格循声走去，看见驼背老人正在用手术刀雕刻怀表机芯。
“克罗尔先生。“老人头也不抬，“你迟到了12年。“他举起怀表机芯，黄铜齿轮上清晰可见DNA状的双螺旋结构，“这是你父亲设计的生物钟系统。“
齐格呼吸一滞。他记忆中的父亲只是个酗酒的码头工人。“不可能，我父亲——“
“不是你血缘上的父亲。“老人用镊子从齐格衣领夹出一粒星光，“是给你‘星之匙’的那位。现在把隐者的信封放在日晷上。“
当信封接触青铜日晷，整个房间的钟表突然同时报时。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三维投影：罗塞尔大帝的日记残页，上面画着蒸汽机设计图，但关键部位被血迹遮盖。齐格注意到图纸边缘的算式：
```
π= 3.1415926535...1179（第1379位起循环）
```
“圆周率...循环了？“齐格触碰投影，数字突然重组为薛定谔方程，但波函数ψ变成了锈红色。
老人突然用扳手猛击日晷，所有投影炸裂成星尘。“从昨天开始，所有大于7的质数都能被3整除。“他拉开工作台抽屉，里面装满正在融化的数字“7“，“数学法则正在锈蚀。“
齐格的怀表突然自动打开，射出光束在墙上投射出一段视频：穿着白大褂的自己在粒子对撞机前尖叫：“快关闭第七通道！杨-米尔斯场在1379号维度——“
视频戛然而止。老人拽过齐格的手腕，将怀表浸入某种银蓝色液体。表盘玻璃上浮现出血管网络，组成北大陆地图的轮廓。“每个整点，现实世界就会丢失一个数学常数。“老人指着液体中浮起的质数序列，“你的心跳是最后的校正因子。“
齐格突然按住胸口——他的心脏正以非周期性节奏跳动，每次停顿都让最近的钟表倒转几秒。老人迅速将听诊器贴在他背上，金属探头竟然穿透了衣物和皮肤，直接接触脊椎。
“果然如此。“听诊器传出星空噪声，“你的脊髓是‘愚者’先生用源堡灰雾编织的阻尼器。“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竟是齿轮状的金属血块，“没时间了，跟我来。“
穿过七道齿轮门后，齐格看见直径三米的青铜浑天仪悬浮在电磁场中，表面刻满正在移动的星图。老人按下控制杆，浑天仪展开成十二面体，核心处躺着具水晶骷髅——头骨内部有星云旋转。
“这是第一纪‘星之智者’的遗骸。“老人调整着骷髅眼窝里的滤光片，“它能暂时稳定你观测时的量子退相干。“说着将某种电路板插入齐格的怀表，“现在试着解这个方程。“
浑天仪投射出波动方程：
```
∂²ψ/∂t²= c²∇²ψ+ΣΓn∂ψ/∂t
```
齐格刚凝视方程，就感到眼球在融化。液体滴在算式上，最后那项观测者效应ΣΓn突然实体化成无数透明触手，向他抓来。他本能地喊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
生锈齿轮化作的塔罗牌自动燃烧，灰烬组成青铜巨椅的虚影。触手碰到虚影的瞬间，齐格听见贯穿灵魂的尖啸，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浑天仪表面出现裂纹，骷髅的一个眼窝爆裂了。
“勉强合格。“老人擦着额头的星空色汗液，“现在你每次使用能力，现实世界就会有某个数学概念被扭曲。“他指向爆裂的眼窝，里面飘出“勾股定理“的碎片，“刚才牺牲的是欧几里得几何的第五公设。“
齐格突然按住嗡嗡作响的怀表——表盘上浮现出塔罗会召开倒计时：71小时33分。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缓慢地逆时针旋转，与所有光源方向无关。
“深空回响的次级效应。“老人塞给他一瓶眼球状药丸，“每小时吃一粒，能延缓你的量子态坍缩。“说着突然撕开自己的衬衫——胸腔里是透明容器，装着正在生锈的机械心脏。
“我撑不到下次月相了。“老人将螺丝刀插进自己心脏的检修孔，“去找‘正义’小姐，她知道怎么修复你的阻尼器。“随着调节，齐格影子的旋转速度减慢了20%。
离开时钟店时，齐格发现东区的天空变成了彭罗斯三角的形状。怀表上的倒计时突然跳变：71:33→89:15→47:62。时间显示正在失去线性。
转过第三个街角，齐格撞上了意想不到的人——穿蕾丝长裙的金发少女正在给流浪猫喂食，她转过头时，齐格看见她虹膜里流动的黄金比例螺旋。
“克罗尔先生？“少女微笑时露出虎牙，“‘审判’休让我来接您。“她脚边的猫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是老尼尔：“小心，她不是...“
少女打了个响指，猫的声带突然变成一团发光的麦比乌斯环。齐格本能地后退，却撞上某种无形屏障——整条街道不知何时已被封进克莱因瓶结构的内表面。
“别紧张。“少女裙摆下伸出星光滑轨，“我是‘正义’奥黛丽·霍尔的仿生体，编号T-1379。“她突然撕开自己的脸皮，露出下面的晶体神经网络，“您的阻尼器故障率已达39%，需要立即检修。“
齐格的怀表突然射出光束，在少女胸口烧出焦痕。皮肤破损处露出齿轮与血肉的混合结构，但流淌的是银蓝色淋巴液。“检测到外神污染。“怀表发出机械女声，“建议立即净化。“
少女——或者说仿生体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她的金发化作数据流瀑布，裙装分解成无数发光公式。“太迟了。“她的声带振动着星空噪声，“当第七质数背叛时，门就打开了。“
齐格突然想起信封上的警告。他摸出药丸吞下，视网膜上立刻覆盖了解析数据——少女体内运行着黎曼ζ函数的变种，但所有非平凡零点都排列在直线σ=1/3上。
“原来如此...“齐格举起怀表，“你篡改了黎曼猜想！“他按下表冠，表盘上的∞符号突然展开成三维结构，将少女体内的错误公式吸入。
仿生体发出高频尖叫，皮肤下浮现出十二面体结晶。就在她即将爆炸的瞬间，某道黑影闪过——穿长风衣的男子用左轮射出青铜子弹，弹头在击中目标前分解为数学符号，重新编码了仿生体的核心算法。
“格尔曼·斯帕罗？“齐格脱口而出。男子压了压丝绸礼帽，露出没有五官的脸：“只是投影。‘世界’先生正在沉眠之地维持屏障。“
仿生体突然停止运作，化作一堆发光的质数粉末。男子——格尔曼的投影用脚尖划拉粉末，组成一行文字：
```
愚者座下共有1379个命运支点
你已激活第793个
```
“下次塔罗会提前了。“投影开始像素化，“带着这个去找真正的‘正义’。“他扔来半块融化中的怀表，齐格接住的瞬间，表壳上浮现出奥黛丽·霍尔的真实坐标。
街道恢复正常时，齐格发现自己的影子多了三个。最可怕的是，当他尝试心算7×19时，得出了134这个荒谬的结果——数学的锈蚀已经侵入他的思维。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