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庖丁解牛
林野抱着货比三家的心思，却未去那些大商铺。
而是在坊市地摊间，一家一家来回逡巡。
摊上的物件琳琅满目，有泛着微光的奇异矿石，有陈旧古朴的残卷古籍，还有形状各异的法宝器具，可成色、真假却参差不齐。
期间见到有人买卖，便驻足停留，也涨了不少见识。
这般转了大半日，他渐渐咂摸出些门道，这地摊上的买卖，当真是鱼龙混杂。
十货九赝！
剩下的一件，九成九功能缺失，又不就是天价买不起。
正看着，不远处一阵喧闹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一群人围聚在一处地摊前，似乎正进行着一场交易。
林野快步凑近。
原来是一个干瘦的摊主，正口若悬河地向买家兜售一件法器。那法器周身染血，色泽暗沉，摊主信誓旦旦道：
“这可是秘境掘出的宝物，沾染的都是上古大能的鲜血，威力无穷！”
买家和林野一样是个初入坊市的愣头青，脸上满是犹豫与心动交织的神情。
林野心中暗叹，这件染血法器，摊主先前才和隔壁摊闲聊，说是用兽血涂抹伪造，为的就是哄骗这些涉世未深之人。
他站在一旁默默看着，果不其然，那买家一番讨价还价后，掏出灵石买下法器，满心欢喜地离开，却不知自己已上当受骗。
小心无大错。
林野悄然离去，却发现一只手正伸进自己怀中，瞬间瞪大眼睛看向那道黑影。
“看什么看？”
黑影是个戴斗笠的佝偻老者，他恶狠狠瞪来，斗笠下闪过两点绿光，“想买命钱？”
“前辈见谅。”林野侧身让路，这他娘是个扒手啊！
老者“哼”了一声，挤进人群，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像避开瘟神。
“这《清风剑谱》怎么卖？”
林野蹲在一个书摊前，随手翻动一本泛黄册子。
摊主眼皮都不抬：“三十下品灵石，概不还价。”
“三十下品灵石……”林野不动声色地放下，眼角余光却瞥见摊主脚边压着半本破破烂烂的簿子，上面沾着可疑的油渍。
“那这本呢？”林野故作随意地指向那本破书。
“《庖丁解牛》？”摊主嗤笑一声，“凡俗屠夫的刀工笔记，你要的话十个灵砂拿走。”
林野心脏猛地一跳。
“庖丁解牛，技近乎道”。
他装作漫不经心地翻开，内页竟是用某种兽皮制成，触手冰凉。更诡异的是，明明眼睛看到的是普通刀法图解，脑内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
“五灵砂。”林野强压指尖颤抖，“就当买张草纸。”
摊主撇撇嘴正要还价，远处突然传来喧哗声。
几个佩戴青蚨腰牌的执法修士大步走来，摊主脸色骤变，胡乱将破书塞给林野：“拿走拿走！别耽误老子收摊！”
林野迅速摸出五粒灵砂丢下，把书塞进怀里就走。
刚拐进一条暗巷，他就迫不及待地运起灵识探查。
果然，那些金色小字如蝌蚪般游动起来，在识海中组成一幅奇异图景：
一头青牛虚影在紫府中浮现，每块肌肉、每根骨骼都闪烁着不同颜色的灵光。
牛背上坐着个蓑衣老者，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突然一刀刺入牛颈！
“看好了小子，”老者声音在林野脑内炸响，“解牛三千载，方知万物皆有隙！”
刀光如雪，沿着肌肉纹理游走。
那看似随意的一划，却精准避开所有骨骼，将整头牛分解成三百六十块完美肉块。
更可怕的是！
每一刀轨迹都暗合某种韵律，林野体内的灵力竟不由自主地跟着运转起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林野单膝跪地。
仅仅观摩了十分之一息的时间，他的精神就几近枯竭。
但那一刀的轨迹已深深刻进脑海。
那根本不是凡俗刀法，而是直指大道的“解构”法则！
“原来如此……”林野擦去嘴角鲜血，眼中精光暴涨。
若将此术练至大成，什么护体罡气、法宝禁制，在“解构”面前都如庖丁眼中的牛一般，尽是破绽……
“小友，”黑袍人声音沙哑，“那本书你把握不住。”
扒不成改明抢？！
林野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竟然毫无察觉！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看不透那扒手修为，恐怕少说也有炼气三层！！
“前辈说笑了，”
林野慢慢后退，“不过是本屠夫笔记……”
话未说完，黑袍人突然抬手。
三道乌光破空而来，竟是要直接杀人夺宝！
林野本能地侧身翻滚，乌光擦着脸颊划过，在墙上腐蚀出三个冒着黑烟的小洞。
“毒修！”
林野心头大骇，引力术全力发动，将巷内杂物统统掀向黑袍人。
趁对方格挡的刹那，林野抽出腰间镰刀，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施展出刚领悟的皮毛，刀光在空中形成三十六道细丝，每道都精准劈向黑袍人灵力运转的节点！
“咦？”
面具人惊诧后退，显然没料到这炼气二层的小子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攻击。
就这瞬息耽搁，林野已撞破身后木窗滚进一间民宅，在主人尖叫中穿堂而过，混入坊市人群。
七拐八绕甩开可能的追踪后，林野瘫坐在某个茅厕后的草堆里，心脏狂跳如擂鼓。
他颤抖着取出古籍，发现封面“庖丁解牛”四字正在渗血，不，是那些字在吸收他虎口伤口渗出的血珠，而且！
随着血液浸润，更多金色小字浮现：
“以神为刀，可解万物。习此术者，当历三劫，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
林野脑子猛抽，以无厚入有间，随着大量经验灌入，仿佛自己早已解牛多年。
“小子，识相的把身上灵石交出来！”
黑袍人瞬息即至。
林野福至心灵，取出小瓶，将一滴灵露含在舌下。
体内灵力瞬间暴涌。
按照指引将灵力注入，原本普通的铁器突然泛起青光。
“解！”
他轻喝一声，镰刀在灵力牵引下，寒光凛冽。
刚追来的黑袍人一只脚还悬在半空，顿时支离破碎。
“这还只是第一重境界……”
林野激动得五体发颤。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捡到的恐怕是上古某位大能留下的真解传承……不过灵力消耗不可谓不大，刚才一战电光火石之间，看似轻松，实则一滴灵露挥霍一空，这可比十亩灵稻凝聚的灵气还浓郁三分啊！
在黑袍人肉块里一阵摸索，找到小二十枚下品灵石，也算是个小小的慰籍。
只是这黑袍人忒不讲究了吧？五灵砂进出都抢？！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脚步声。
林野猛然惊觉，小心收好古籍，却发现最后一页粘着张发黄的票据，上面写着“青蚨当铺，甲字库七十二号”。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这票据恐怕是原主人当掉的凭证，而甲字库这个甲，能简单了？！但眼下当务之急是低调，否则连坊市都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