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家
凌晨三点，整座城市仿佛被浓稠的墨汁所包裹，陷入了死寂般的沉睡。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瑟缩着微微摇晃，那忽明忽暗的光影，像极了摇摇欲灭的希望，在无边的黑暗里徒劳挣扎。街道上，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尖锐的引擎声如同一把利刃，猛地划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可转瞬又被黑暗无情吞噬，好似从未出现过。街边的树木，在夜色中宛如一个个沉默却悲戚的卫士，它们的枝叶在微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在黑暗中压抑的抽泣。
车内，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姜灼棠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车窗外那无尽的黑暗。突然，“叮！”的一声，手机悠扬的提示音如同一记重锤，在这寂静得近乎凝固的空间里突兀地炸开。她微微一怔，迟缓地伸出手，像是在触摸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妈。”姜灼棠的声音，轻得如同一片即将飘落的残叶，带着无尽的疲惫与落寞。
电话那头，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棠棠啊，你先在海城待几个月好不好，等爷爷气消了再接你回来，好不好？”
姜灼棠静静地听着，黑暗中，她的神情平淡得近乎麻木，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嗯”。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简单的一个字背后，藏着多少心酸与委屈。从小，她就被家人娇纵着、宠爱着，在充满爱意的环境里长大。可如今，爷爷突如其来的严厉斥责与打击，让她原本明媚的世界瞬间崩塌，她变得沉默寡言，如同一只受伤后躲进角落的小鹿，只能独自舔舐伤口。
电话两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滞。姜母在电话那头，心中满是慌张与心疼。她知道女儿心里的苦，却又无能为力。而姜灼棠，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与如今的失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一下又一下地割着她的心。
终于，姜灼棠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开口：“妈，我不是没用，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我做不到像哥哥那样优秀。”话音刚落，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滚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像是破碎的梦，又凉又痛。
听到女儿带着哭腔的话语，姜母的心瞬间揪紧，她紧紧攥住手机，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好，我们棠棠最棒了。爷爷说的都是气话，无论怎样，妈妈都不会觉得你一无是处！”
可此刻的姜灼棠，早已听不进这些安慰的话语。她满心的悲伤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再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妈，我累了，想睡会儿，待会到海城再给你打电话。”说完，她缓缓挂断电话，将头深深埋进双臂间，在这寂静的凌晨，在这狭小的车内，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袖。
姜母深知女儿此刻心情低落，再加上京城与南城相距甚远，长途奔波难免疲惫，千叮万嘱了几句贴心话后，便轻轻挂断了电话。
姜灼棠整个人瘫靠在车座上，只觉身心俱疲。她机械地将手机随手扔在一旁座位上，脑袋重重往后一仰，靠在头枕上。阳光毫无声息地透过车窗，轻柔却又刺眼地洒落在她的脸上，仿佛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肆意窥探着她的落寞。
片刻后，司机缓缓转过头，轻声说道：“小姐，到了。”
姜灼棠微微睁开双眼，眼神中还残留着未消的倦怠，她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司机连忙接着说道：“夫人特意交代，让您到了之后给她回个电话，怕您路上劳神给忘了，让我一定提醒您。还有，这位是张姨，往后这段时间就由她来照顾您的生活起居啦。”
张姨面带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小姐，您好。”
姜灼棠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知道了。对了，你帮我跟妈说一声，我实在太累了，就先不回电话了。”
张姨连忙应道：“好的，小姐。”
姜灼棠推开车门，走下车来。眼前的房子是一栋精致的公寓，总共两层。公寓周边环境清幽，离学校很近，而且楼体朝向极佳，阳光慷慨地倾洒在建筑的外墙上，采光格外好。
姜灼棠抬步走进公寓，转头对张姨问道：“张姨，你给我详细介绍一下这房子整体的布局吧。”
张姨微微欠身，说道：“好的，小姐。只是您这次来得有些仓促，好多房间还都没来得及……有些还没整理好，大多数房间都没置备家具，不过如果您急着用，可以加快一点进度。”
“好，暂时没有别的要求，我也不急着用。”
“是，小姐。哦，对了，夫人已经为您安排好了转学事宜，明天正式去学校上课，入学手续也都为小姐办好了。”
“好，我知道了。”
次日
清晨8点20分，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稀稀疏疏地洒在高二一班的窗台上。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气息，混合着书本的油墨味与清晨的清新空气。
讲台上，年轻的女教师文思白轻轻拍了拍手中的书本，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同学们的注意。她面带温和的微笑，开口说道：“今天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
教室后方的门被轻轻推开，姜灼棠迈着迟缓的步伐走了进来。她脚步拖沓，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千斤重量。走到讲台上，她努力仰起头，试图打起精神，可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乌青却暴露了她的疲惫。她嘴唇微微颤动，半晌才挤出几个有气无力的字：“大……大家好，我叫姜灼棠。”那声音像是被厚重的倦意包裹着，微弱得随时都会被教室里的嘈杂声吞没。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前排的女生眼中闪烁着羡慕与嫉妒交织的光芒，语气酸溜溜地说：“这就是新同学吗？长得也太漂亮了吧！”她身旁的女生撇了撇嘴，不屑地回应：“我看也没多漂亮，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勾引谁呢。”话语里满是尖酸刻薄。
后排的男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打趣道：“嘿，新同学，以后可得多关照关照我们这些老古董啦！”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中夹杂着好奇、调侃与不怀好意。
姜灼棠静静地站在讲台上，听着这些或善意或恶意的话语，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落寞。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紧张不安。
这时，人群中又传来议论声。
“班花不会还嫉妒人家好看吧！”
“我……怎么会嫉妒她呢？别瞎说！”江青柔涨红着脸，嘴硬地反驳道。
夏敏毫不留情地抢白：“得了吧！江青柔，谁不知道你是班花，就喜欢被男同学围着转，生怕别人抢了你的风头。还说别人花里胡哨，你自己脸上的粉底厚得都能当墙了。”
江青柔的脸色瞬间变得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她结结巴巴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你”，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文思白看着教室里的闹剧，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严肃地说道：“都别吵了！新同学来的第一天就闹成这样，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二中？”
夏敏白了江青柔一眼，而江青柔刚平复一些的心情，瞬间又被气得七上八下。
姜灼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想着：“这个江青柔看着就不好惹，以后还是离她远些为好。”她本就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性格，虽说家境优渥养成了些娇纵的性子，但绝非无理取闹之人。一来她向来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原则，二来良好的家教也不允许她随意与人发生冲突。想到这儿，她不禁想起自己那古板的爷爷——在他眼中，为了家族利益，任何人和事都能成为牺牲品，就像自己一样不过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