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术
春从花上去，风过竹间清。
春末夏初，商队返回。
傍晚时分，整个妖市门户大开，众妖拥在街上，热烈迎接。
兽吼、鸟叫、虫鸣等声音交织。
鸡飞狗跳，场面热闹。
振翅飞到空中，傅韶光复眼放光，紧盯着商队不放。
仿佛听到铜板叮叮当当声响。
朱云与公羊阳同样兴奋。
这钱，他们也有份。
只是当晚不取钱，商队要留在妖署，核对账目，既是结算赁金，又是清点梳理雇主财物，免得出现纰漏。
几只蛤蟆精算盘划到飞起。
这一晚，傅韶光于妖塾习琴，六足拨弦，弦动音响，他心情激荡，琴声也跟着激荡。
反复练习的曲子变了，旋律由流畅变得悠扬，从能听变得好听，整体上升一个档次，仿佛进入另一阶段。
蝉妖表情变得享受。
傅韶光更享受，感觉自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在习琴上彻底开窍。
琴音如风，将他以往困惑之处尽数吹开，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那座大山被风吹走，侵蚀干净。
整只虫子精神升华。
琴技突飞猛进。
青山明月共赏音。
一曲罢。
清亮蝉鸣声响。
蝉妖单归兴奋不已。
“恭喜傅妖友入琴道门。”
傅韶光振翅还礼。
“妖友同喜，多谢妖友数月教导，否则，我怎能体会到琴道之妙？”
“傅妖友言重了，若非娘娘垂爱，单某也不可能授琴，归根结底，是娘娘功劳。”
“妖友所言极是，谢娘娘。”
“谢娘娘！”
随后两只虫妖相视一笑。
傅韶光告辞离去。
妖塾门口，目送蜉蝣妖远去身影，蝉妖心中感慨。
对傅韶光天赋，他是真羡慕了。
自己当初摸到琴道门槛，琴技真正登堂入室，用了整整一年。
而他呢？
还差一个月才满半年。
这时一道温和柔美的声音传来。
“羡慕了？”
“是。”
“你该庆幸他天赋出众。”
“山长所言甚是。若非如此，恐怕我至少要等上三年五载才能将功折罪，才有望重入娘娘麾下。
此番多谢山长为晚辈筹谋。”
“本山长只是看在你祖父份上才施以援手，路已经指明，希望你能尽快解开心结，尽心为娘娘效力，莫要浪费自身才华。”
“多谢山长教诲。”
声音消失。
蝉妖振翅行礼。
朝跟傅韶光相反方向飞去。
书房里，倩影微动。
素手撩袖摆，季墨山长挥毫泼墨，八个隽永大字跃然纸上：
【知错能改】
【求才若渴】
———
安康巷，古松院落。
傅韶光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到今日发财，实在难以入眠。
这大概就是即将有钱的烦恼。
半夜晒月，透明翅膀反射月光，院子光影交错，一派皎洁。
闲来无事，傅韶光胡思乱想。
想到朱云与公羊阳是不是跟他一样睡不着，是不是跟他一样兴奋？
想知道这次究竟能拿多少钱？有没有银脸长尾雀妖积蓄多？
如果这次大赚，自己给请两妖吃一顿大餐，不能给好友留下抠门儿印象。
赚了钱得花，以后修行可以奢侈点，养生也可以奢侈点，毕竟自己赚钱就是为了保命续命。
另外也可以悬赏，看能不能寻到其他延寿秘法消息，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有好运呢？
……
独坐空院无一事，
心如乱线不成丝。
等待的光阴十分煎熬，傅韶光第一次觉得时光如此漫长。
说日长似年，毫不为过。
他头一次希望时光过得快点儿。
什么岁月如梭。
什么光阴似箭。
什么白驹过隙。
统统用上。
真希望时光能听到自己此刻心声，能够感同身受，也好希望自己此刻拥有无上伟力，自己在院子里轻轻扇动翅膀，天地光阴便加速流逝。
等等！
傅韶光虫躯骤然一震。
振翅而起，兴奋绕树腾飞。
【感同身受】
【时光加速】
这两字加一起令他很有想法。
自己既领悟了时间的慢，能否反向领悟时间的快？
于自己而言，一日三秋。
所以是时光慢。
可对其他生灵而言呢？
蜉蝣一生，须臾一世，在他们眼里，蜉蝣一生眨眼即逝。
那么若让他们成为蜉蝣呢？
是否可以加速其时间流逝？
自己目前领悟的两术：
寸阴长，侧重防御。
流光术，侧重隐匿。
他还差一门时间类攻击术法。
傅韶光越想越激动，心脏砰砰跳，他有种强烈直觉：领悟此术之时，即是自己破境之日。
该从何开始？
快慢相对，傅韶光目前只想到了反向剖析与逆推寸阴长。
其他暂无思路。
可他不急，船到桥头总不会变弯。
能找准方向，已经是一个好开始。
想起寸阴长。
傅韶光翅膀一顿，落回院落。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寸阴长是以蜉蝣视角来看光阴，那么此术未来研究方向是否可作用于自身，通过给自身施法，让自己停留在上一个时间节点，而对手时间保持不变？
如此，是否可以节省自身法力？避开锋芒的同时，故意设局让对手自相残杀？
毕竟，自己是虫妖，体型小、法力薄，朝比自己体型大的对手施术，要输出更多法力，耗费更多心力，可若术法作用于自身，能解决法力、体型差距大的问题，或许此术持续时间会延长，威力会更上层楼。
当然，此术研究说易行难，一个弄不好，便会弄巧成拙，放缓自身速度，给对手创造便利，时间节点的把控应该相当于屏障，将自己跟对手的时间细微割裂开。
夜风习习。
庭院里，傅韶光想着种种可能性，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月光如水。
落到三寸蜉蝣身上。
沉睡蜉蝣体壁气门呼吸间泛起淡淡涟漪，渲染淡淡光晕。
———
鸡鸣声响，唤醒宿睡的百鸟，叽叽喳喳，展翅起舞，繁茂山林热闹起来，百鸟争鸣声也唤醒妖市众妖。
一抹晓光落到古松院落。
傅韶光被光线激开三只单眼，也被群鸟唤醒昏沉意识。
面朝东方，体壁气门律动，采完朝阳紫气，部分妖前往田园忙碌，部分妖继续沉睡。
傅韶光自是后者。
暮色四合时，他匆匆出院，落到朱云头上，三妖一起……
不，是两妖发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