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与虎谋皮
终究还是被查了水表。
染色的雕花玻璃后，总督办公室的暖光在银茶具上流淌。
鸦斜倚着丝绒软椅，修长手指勾住杯耳，手中银匙搅动时带起暗红漩涡。
浮在红茶里的柠檬片忽而沉底，忽而打着旋儿掠过水面，像片倔强的月光。
银匙与瓷杯相碰的轻响惊碎了寂静，这声音在铺着棕色地毯的房间里弹跳着，最后消失在胸口怀表的滴答声里。
鸦的目光却穿透在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黏在二十分钟前的雨巷里…
…
密集的小雨把鹅卵石浇得发亮，已经夺路而走的他，身后传来瘦长官破风箱般的喘息：
“等下!等下！鸦先生...这是总督...私人邀请…”那声音在潮湿的巷道墙壁间撞出回应，“说是想要...结识您..”
私人邀请？
自己在桑吉塔尔的日日夜夜，不是在赌桌上欣赏女荷官晃动的珊瑚耳坠，就是在码头酒馆与女顾客共饮裹着咸涩海风的朗姆酒香...莫非这其中混带了总督的某个女儿母亲妻子嫂子七大姑八大嫂？
还真有这个可能。
联想到某些闪过的可能，这让鸦跑的更快了。
见状，那瘦长官在身后继续发力：“总督大人...是在你兄长的推...荐信下，才得知我们...桑吉塔尔岛...上还有这等青年俊才，鸦先生，留步！”
闻言，鸦猛地顿住脚步，雨水顺着眉骨滑进领口，凉得他打了个激灵。
我靠！
早说啊！
害我淋半天雨，整成这副狼狈样。
原来是因为我哥是‘李刚’。
看来斐迪南最近混的不错，甚至能让我在这偏僻的地方都被人拉拢，说不定还能给我披层警官制服玩玩。
想想看，鸦长官这个名号，这听起来就很有精神。
专门拿捏一些搔首弄姿的女海盗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水晶吊灯在红茶里投下晃动的光斑，鸦盯着那片柠檬沉到杯底，突然意识到：长官们的茶点，似乎比码头酒馆的精致得多。
幻想时间被门枢转动的声音打破。
鸦的银匙悬停在杯沿，看着门口出现的身影完全笼罩住棕色地毯上的菱形花纹。
安德烈·曼纳海姆，桑吉塔尔的直隶总督，话事人。
他铂金色的发丝向两侧服帖地梳拢，露出刀凿斧劈般的面目轮廓，鹰隼般的灰眸在鸦身上逡巡，黑色制服扣到最顶端的风纪扣，连手套缝线都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在鸦的对面坐了下来。
“感谢海的孕育。”
安德烈的嗓音带着莫名的严肃，左手抚胸行了神灵与司辰们通用的半礼。
这个动作让他胸前的银链窸窣作响。
鸦微微欠身，回以同样的半礼，旋即抬眸，恰好对上了安德烈直勾勾凝视而来的目光。
“鸦，老德古拉伯爵的次子，现任伯爵斐迪南·德古拉的亲弟弟...”
“其实这些名头都没北境第一美男子响亮，总督阁下...”鸦半开玩笑般的话凝固在唇边。
“诡舞者的信徒，永夜假面在桑吉塔尔负责‘唤灵计划’的二号人物，启灵性相的序列者...”
安德烈将自己的帽子扣在办公桌上，金属徽章与桌面发出的声音如重锤般砸在了鸦的心里。
“呃...暂且打住。”
鸦忽然意识到，再让对方说下去，没准自己曾用‘查理’假名登记的旅馆记录都会被说出来——那些撕碎的床单倒不是关键的，主要是他还在那留下了不该留的东西。
咱有事说事，扒底裤是几个意思？
敢情前脚刚得知自己人里有内鬼，后脚却发现已经被人卖完了。
鸦人有点麻，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总督阁下明知我是个异教徒，却还执意与我私下见面...”
毕竟，如果这个安德烈总督只是为了单纯和报菜名一样曝光他的话，他现在出现的地方就不应该是总督府，而是审判所。
如所想一样，安德烈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在鸦耳边响起。
“鸦先生，我这个人一向重视效率，不愿意和人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扯皮，就明说了，我是想和你谈合作的。”
“啊？合作？这合理吗？”
鸦一脸古怪。
顺序不应该先上十八套酷刑，熬到美人计，再让我投敌合作么。
“这很合理...听着，我可以默许甚至帮助你在桑吉塔尔上的活动，但作为回报，有件事需要你为我代劳。”
安德烈起身时橡木椅腿发出沉闷的呻吟，他踱至窗边，望向外面的雨景，高大的背影让人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怕我要做的事会严重扰乱桑吉塔尔岛的秩序？”
鸦端起红茶小口抿着，显然这样的合作，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知道你们内部的派系斗争十分严重，而哪一方更适合合作我也很清楚。”
安德烈对合作似乎胸有成竹。
“呃...你想让我做点什么？”
“由于海上出现的大风暴，不少海盗与航海家都被迫停靠在我的岛上，你知道的，这是缉拿某些臭名昭著家伙的一个机会，当然这其中还包括部分航海家。”
“咳咳...航海家？”鸦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被红茶呛了一下。
“是的，你应该清楚，有些航海家虽然表面名声不错。但出现换面旗子就可以发财的机会时，他们的心思就很容易变了。”
“听起来你很了解，而且已经有了目标。”鸦突然有些放松，因为好像不仅仅是自己的底裤被扒光了。
安德烈似乎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讲，转而向鸦释放出了鱼饵。
“作为回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追名逐利’派的下一步动作。”
鸦保持沉默。
见状，安德烈嘴角扬起一个不小的弧度。
显然，这是对方同意了。
“两天后，他们将会见岛上有名珍珠商人皮特。”
......
当天晚上。
“没查出格雷夫大副有什么问题，甚至...他现在还在兢兢业业的清点着我们不久前获得的一批宝藏，并准备找机会出手，听说桑吉塔尔有个做珍珠生意的皮特不错。”
月蚀号。
波涛汹涌的雪白，不符合年龄段的稚脸，加上亚种人特有的猫耳，还略懂一些打理金钱和货物的能力，莉娜的存在怕是能勾住不少男人的心思吧...
“喂！船长！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呀？整整一天了，你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船长室里，直到莉娜那带着不满的声音响起，才让卡西娅停下了用手指轻弹对方胸前的动作，还霸道的回怼：
“长这么大，还不让玩一玩嘛！？”
“怎么不玩你自己的。”莉娜满脸委屈，小声嘟囔着。
“老娘没有！行了行了，瞧你这小气的样子。先没事了，要是有事我再叫你。”卡西娅大大咧咧的神态，一直持续到莉娜离开船长室。
当船长室里只剩下她一人时，卡西娅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心不在焉是对的，自从那个名叫‘模拟器’的东西出现后，她的心思便难以收拢。
昨日模拟完后，尝到了一点甜头的她本打算继续，却收到了需要等待一天后才能再次模拟的提示。
这导致目前无所事事的她，只能在做完一些必要的安排后，无奈的干等一天。
不过现在，应该是可以进行下一次模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