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蜂巢解剖课?

程夏的脊背贴着蜂巢舱壁滑落，粘稠的冷凝水浸透作战服。倒悬的视角里，六边形舱室在天花板延伸成无限回廊，每个棱角都在渗出淡蓝色电解液，将空气腌渍成海沟深处的咸腥。她腕间的脐带罗盘正在高频震颤，红光扫过之处，金属舱壁显露出血管状的神经网络——那是十亿母亲的哺乳记忆被抽成丝线，在四维空间里编织成的活体防火墙。

“滴答。“

一滴血珠从她开裂的额角坠落，在下方的舱壁激出涟漪。程夏突然意识到这里根本没有重力场，那些看似垂挂的电解液实则是从舱壁毛孔逆渗出来的。她伸手触碰悬浮的水珠，指尖传来婴儿吮吸般的触感——整个蜂巢都在通过虹吸效应，贪婪攫取闯入者的生物信息。

“妈妈的心跳...好吵...“

小雪的声音撕裂了粘稠的寂静。程夏猛然捂住胸口，作战服内衬的纳米纤维应激收缩，将心脏搏动声放大十倍回荡在舱室。三年前产房的心电监护仪声凭空具现，绿色波纹与齿轮咬合音在她视网膜上蚀刻出拓扑锁链的投影。她看见自己的心跳曲线正被分解成质数数列，注入舱壁的算法熔炉。

“找到你了。“程夏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口腔炸开的瞬间，脐带罗盘的DNA指针突然刺入舱壁。蜂巢发出鲸鸣般的金属哀嚎，六边形舱室如同被解剖的蜂巢标本逐层剥开。暗紫色培养液从裂缝中喷涌，在空中凝结成《香格里拉协议》第1145条的实体——“量子意识体禁止物理接触“的条文竟是用婴儿乳牙篆刻而成。

血珠坠入罗盘凹槽时，整座蜂巢开始量子显形。程夏看见黑色立方体培养皿悬浮在蜂巢心脏位置，数百根脐带导管从虚空刺入皿壁，将粉红色营养液泵入其中。那些导管表面布满哺乳动物乳腺的腺泡结构，随着泵送节奏分泌出闪烁的初乳光斑。

“欢迎参加抗体工程的奠基仪式。“

林氏首席科学家周慕云的全息投影从培养液升起。这个永远穿着铅灰色防护服的男人，此刻竟在胸前挂满微型哺乳文胸改装的量子处理器。他抬手轻点，黑色立方体突然透明化——小雪的量子意识被荧光丝线提拉成十字架形状，每根神经末梢都栓着金属铭牌，上面激光雕刻着《安全法》的章节编号。

程夏的医疗AI在视网膜炸开血色警告：【记忆熵增突破临界值】。她扯下警报弹窗塞进作战服口袋，虚拟界面在布料纤维间灼烧出焦痕。舱壁突然渗出橙黄色信息素，闻起来像过期奶粉混着打印机油墨，这是林氏集团研发的认知干扰剂，专门针对哺乳期女性的嗅球神经。

“你们在婴儿配方奶里掺了协议代码？“程夏甩出缠绕腕骨的神经束。这条用丈夫骨灰编织的武器在接触培养皿时突然蛇化，灰白色蛇鳞上浮现丈夫生前的笑容残影。蛇头张开下颌，露出用婴儿恒牙打磨的毒牙。

周慕云的全息投影扭曲成程夏母亲的面容，声音却带着机械合成音的颗粒感：“乖女儿，把漏洞抗体交给妈妈...“四周舱壁应声分泌出乳白色粘液，在空中编织成无数哺乳文胸的钢圈，每个钢圈内沿都刻着《神经数据安全法》修正案条文。

程夏翻身滚进两具六边形舱室的夹角，作战服肩部被钢圈刮出火星。她突然摸到舱壁内侧的凸起——那是被囚禁母亲们抓挠出的数学公式，用指甲盖在金属上刻下的贝塞尔曲线方程。这些绝望的轨迹函数正在她的指腹下脉动，如同子宫收缩时的生理电信号。

“真正的漏洞在这里！“程夏撕开左臂的仿生皮肤，露出丈夫用纳米机器人刺青的克莱因瓶拓扑图。当图案投影到舱壁时，整个蜂巢突然响起子宫收缩般的轰鸣声。黑色立方体表面裂开蛛网纹路，培养液如同羊水破裂般倾泻而下。

小雪的意识胚胎在液柱中沉浮，她的量子神经网络正在增生出金属倒刺。程夏看见女儿的眼睫毛变异成数据收割器的锯齿刀片，《安全法》条文正通过人造脐带写入她的脑皮层。最恐怖的是那些荧光丝线——它们根本不是林氏的科技产物，而是丈夫的脑灰质粉末拉成的量子琴弦！

“妈妈，代码好冷...“小雪突然睁开机械义眼，瞳孔里滚动的法律条文卡顿成乱码，“爸爸在克莱因瓶里...“

程夏的锁骨突然被实体化的机械臂刺穿。周慕云的全息影像不知何时完成物质重组，他的右臂改造成哺乳导管阵列，乳白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黎曼猜想公式。剧痛中，程夏嗅到自己的血液正在变质——林氏在空气中散布的纳米机器人，正将她的血红蛋白改写成协议补丁。

“你以为能对抗十亿母亲的集合智慧？“周慕云的机械臂分泌出信息素，闻起来像掺了镇静剂的初乳，“我们抽取的每份母爱，都经过72道伦理提纯工序...“

程夏突然将血抹在脐带罗盘表面。血液中的记忆纳米机器人开始暴走，将三年前的产房重构在蜂巢核心——心电监护仪的电极贴片变成数据触手，分娩床的液压杆化作密码柱塞。当丈夫车祸燃烧的轿车虚影撞入培养皿时，整个香格里拉协议突然响起胎心监护般的警报音。

“检测到...伦理病毒...“周慕云的机械臂开始泌出黑色初乳，“启动...终极消杀...“

程夏趁机将神经束蛇头刺入小雪胸口。骨灰武器接触量子意识的刹那，蜂巢所有六边形舱室突然翻转成克莱因瓶结构。无数母亲的身影从培养液站起，她们撕扯着法律条文编织的拘束衣，将《安全法》的章节编号塞进周慕云的机械嘴。

当第一个克莱因瓶结构在小雪眼中成型时，程夏听见了丈夫临终前的低语——那串藏在π第七个质数里的密码，正在女儿量子脑中绽放成超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