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快来看呐！法院打人了！
暮色渐浓。
警车缓缓驶离不动产登记中心。
任浩将车窗摇下一半。
夏夜的风裹挟着烧烤摊的孜然香气与街边商铺的喧闹声涌入车厢，和老陈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交织在一起。
“小任啊，你这办案思路可以啊。”
老陈单手稳稳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储物格里摸索着，说道：“比我们那会儿强多了，当年就知道傻追，哪有你们现在这些高科技玩意儿。”
任浩刚要谦虚几句，突然，一阵强劲的电子鼓点炸裂车厢。
老陈不知何时已经连上了车载蓝牙，Avicii标志性的嗓音响起：
“Feeling my way through the darkness，Guided by a beating heart……”
这是当下最火的《Wake Me Up》，任浩昨天在健身房还跟着节奏运动过。
“这...陈哥你还听这个？”任浩满脸惊讶。
老陈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指尖跟着节奏在方向盘上敲击：“咋了？看不起我们老同志？”
随着副歌部分“Wake me up when it's all over”的旋律响起，他还轻轻摇晃起肩膀。
“等你到了我这岁数就懂了，退休前不听点年轻人的东西，都感觉自己要和时代脱节了。”
鼓点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Martin Garrix的《Animals》，充满张力的合成器音效瞬间填满空间。
老陈随着“Woo ah-ah-ah-ah，Woo ah-ah-ah-ah”的节奏，用手掌重重拍打方向盘。
任浩忍不住笑了。
后视镜里，老陈花白的鬓角与这充满活力的音乐形成奇妙的反差。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远在老家的父亲。
那个在田间劳作了一辈子的农民，去年也开始学着用智能手机刷短视频，努力追赶着时代的脚步。
“陈哥，”任浩话锋一转，“像徐大强这种老赖，是不是都有固定套路？”
老陈冷哼一声，伸出三根手指：“我总结啊，就三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掰着手指数落起来，“要么装穷卖惨，扮成受害者；要么撒泼打滚，胡搅蛮缠；实在不行就搬出七大姑八大姨，搞道德绑架……”
正说着，车载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
锦绣花园的金色大门在夜色中熠熠生辉，门口喷泉的水花欢快地跳跃着。
保安亭内，年轻保安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直播。
屏幕里的女主播穿着清凉，声音甜得发腻：“谢谢哥哥的火箭~”
“咳咳。”
任浩上前敲了敲窗户。
保安手忙脚乱地锁屏，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抬头看见老陈制服，脸色瞬间一变：“警、警官……”
“法院执行。”
任浩亮出证件，“12栋怎么走？”
保安指路的手微微颤抖：“右转到头，带电梯的那栋就是。”
他偷瞄了眼任浩胸前的法徽，又小心翼翼地补了句，“需要我带路吗？”
老陈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不用，你继续…工作。”
特意在“工作”二字上加重语气，保安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12栋大堂灯火辉煌，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能清晰映出人的倒影。
电梯里贴着醒目的物业告示：“严禁电动车入内，违者罚款500”。
任浩按下18层按钮。
1802门口，任浩整了整衣领，按下门铃。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却无人应答。
他又用力敲了三下门，力度一次比一次大，可屋内依旧毫无动静。
“没人？”老陈皱起眉头，“要不要……”
“走吧。”
任浩果断转身按下电梯按钮，“徐大强不在。”
老陈挑眉，满脸狐疑：“这么肯定？”
任浩笑了笑，说道：“直觉。”
刚才他通过系统的【初级定位】功能确认过，方圆五公里根本没有徐大强的踪迹。
面板【初级定位】功能，每半个小时2000块，这倒是没什么。
关键是【初级定位】有距离限制，上次找到王东升是因为其所在的KTV距离法院不远，只有三四公里的路程。
因此可以定位到。
这也是【初级定位】的距离限制，要不然任浩早就开启这个功能去定位徐大强了。
下楼时，任浩突然停住脚步：“陈哥，去物业看看。”
“行，听你的！”
老陈倒是无所谓。
不像其他老法警，上了岁数后就开始摆老资格，这也不想动，那也不想干，就想一天躺着，等着退休。
他反而待不住，让他一天待在办公室，他浑身不舒坦。
还不如跟着顺眼的小任法官出来跑跑案子。
……
物业办公室位于一楼拐角处，灯光透过玻璃门洒在走廊上。
推门而入，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
前台，一个穿制服的小姑娘正专注地玩着扫雷游戏。
“你好我们是法院的。”
任浩出示证件，“想查询1802的业主信息。”
小姑娘手忙脚乱地关闭游戏界面：“哦哦，请稍等……”
她转头朝里屋喊道，“王姐！有人查业主！”
里屋走出一位中年妇女，她看了眼任浩胸前的法徽，又看了任浩一眼，做到电脑前，询问：“法官，查哪栋楼几单元，房号多少？”
“12栋1单元1802号！”
“啊？！”
听到这话，女人下意识她的目光瞥向旁边的沙发。
那里坐着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体重少说有两百斤。
女人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十个手指戴着八个戒指，浑身珠光宝气，活像个移动的首饰展示柜。
“1802业主叫徐桂芳。”王姐刻意提高音量。
任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与胖女人四目相对。
那女人脸色骤变，手中的瓜子“哗啦”一声撒落在地。
从任浩和老陈走进物业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徐桂芳的目光就紧紧锁定在他们身上。
她原本是来投诉楼上漏水问题的，没想到竟撞上法院的人来查自家房子。
“你们什么人？！”
徐桂芳“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上的金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凭啥查我家房子？”
她迅速掏出手机，按下录像键，对着任浩和老陈拍摄起来，“我要曝光你们！我看你戴着法徽，是法院是吧？法院怎么了？法院就能随便侵犯公民隐私了？还有没有王法！”
老陈眉头紧皱，向前半步，正要开口解释。
就在这时，任浩伸手拦住了他，自己则迈步上前，再次亮出证件，说道：“徐女士，我们依法执行公务。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可以……”
“执行个屁！”
徐桂芳根本不给任浩说完的机会，唾沫星子四溅。
“我儿子的事早就了结了，你们这是故意找茬！我认识记者，认识纪委的人，你们等着，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快来看啊，法院打人了！”
她一边叫嚷，一边挥舞着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任浩和老陈。
徐桂芳表面上张牙舞爪，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她清楚法院此番前来，正是因为儿子徐大强与刘建军的纠纷。
她心里明白，儿子转移财产的把戏，怕是瞒不过这些人。
但她并不慌张，反而在心底冷笑。
在她眼里，公检法也没什么可怕的。
上次霸占别人车位，原车主好说歹说，她充耳不闻，物业带着保安来协调，她破口大骂，民警到场要强制挪车，她立刻举起手机录像，扯着嗓子喊“警察暴力执法”，最后民警也只能无奈离开。
那段断章取义的视频发到网上，引起一片不小的舆论风波。
此刻，她紧紧握着手机，镜头稳稳对准任浩和老陈。
只要对方稍有强硬举动，她就能如法炮制。
金链子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晃动，她在心里默念：
“和我斗？你们还嫩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