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杨戈杨哥
果然，无论什么世界，什么时代，什么世道永远不会缺那种天生便于众人的奇人！
姜从云是如此。
眼前的这个道士同样如此。
“没什么意思啊，帮你摘一下头发上的稻草。”姜从云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极为‘澄澈’。
“姜兄，你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那道士嘟着嘴，左手抱右手，右手摸着压根不存在胡须的下巴，上下打量完姜从云后，右手搓着下巴缓缓摇头。
“怎么会呢？”
“姜兄，你是先天武胚吧。”
对方并非寻问，而是以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道出了姜从云的情况。
一瞬间，姜从云的目光从原本的澄澈变的极为锋利，像是。
莫非他也……
“先天武胚？小道士你没弄错吧？”
在姜从云身后的唐簌绫不知几时跑到姜从云的面前，先是把姜从云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扭头看向那道士，语气之中满是质疑意味。
“不用那么生分，叫我杨戈或者小道的道号……”
蹲着戳着烤肉，检查其成熟度的杨戈话还没说完，便被唐簌绫一把薅住道袍给拽了起来。
“哈？你让姑奶奶叫你什么？”
唐簌绫虽然受伤，但好歹是个武道二品的‘高手’，小小的霸凌一下杨戈这种压根未曾习武的道士，还不是手拿把掐。
“姜兄，嫂夫……啊！”
杨戈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簌绫直接抡起一个过肩摔，径直朝地面砸去。
与唐簌绫意料之中的落地摔不一样，杨戈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圈之后，便被姜从云托住了背部。
“行了，别闹，肉烤好了……”
“哼！你们这群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唐簌绫气冲冲地从姜从云手上夺过串串的烤鸟后，扭头出了庙门。
“别走太远。”姜从云嘱咐道。
回应姜从云的依旧是声冷哼。
“姜兄抱歉啊，没想到你闺女都这么大了。”落地后的杨戈惊魂未定，连忙向姜从云道歉道。
“哈？”姜从云脸色有些怪异，他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嗨！姜兄，小道虽然自幼山中修持，但多少也曾听师叔说过山下的风景，像你这般的好胚子，不知道多少富贵人家抢着要，年纪轻轻就阳元亏损成这样，我是能理解的。”
杨戈一边说一边表示理解地拍了拍姜从云的肩膀，而后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虽说这世道不易了，当个与自己同龄姑娘的继父并非什么羞耻的事情，但姜兄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啊，切莫仗着年轻而放纵无度……”
看着眼前这个假装自己很有精英，侃侃而谈的纯阳道士。
姜从云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从唐簌绫手上救下他，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
就该摔死他丫的！
“那个杨道长……”
“哦！小道懂了！姜兄，你闺女刚刚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戈’乃是兵戈的戈，并非哥哥的哥！刚刚侄女一定觉得我对她图谋不轨，我这就去解释去……”
姜从云刚想试探一下对方，结果杨戈像是故意的一样，将事情重新扯到唐簌绫的身上。
“我看道长还是别去为妙，否则……”姜从云的手反搭在杨戈的肩头，语气低沉。
“不…不准动！打…打劫！”
眼瞅着杨戈已经无法转移话题，一道苍老且有些磕巴的声音自庙门处响起。
姜从云与杨戈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几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手持粗糙木棍作武器的老汉，带着几个不到成年人膝盖高的娃娃站在庙门口。
“姜兄？”杨戈意味深长地唤道。
姜从云直接一巴掌就朝着他后脑勺呼了过去。
嗯……可惜，又没爆出词条。
那些人与其说是打劫，不如说更像是来乞讨的，姜从云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啊？不是姜兄你请来的啊？那我投降！”
不待姜从云有其他的行动，杨戈当即便高举双手向对方投诚了。
“各位爷，小道就是个穷光蛋，这兄弟也不过是个赘婿，身上没有多少银钱的……”
杨戈一边说还一边用膝盖不断撞击，提醒姜从云不要呆愣在原地。
来点作用啊姜兄！
但姜从云很明显会错了意，斜眼瞟了杨戈一眼后，也是极其顺从地举起了双手。
杨戈一愣，扭头与姜从云对上目光，大眼瞪小眼。
“万万不敢要两位银钱的，只是娃儿太小了，望两位慈悲，赏赐些吃食就行。”
那为首的老汉举木棍没多时，便将其放下当做了拐杖。
姜从云心神微颤。
无论前生今世，食不果腹永远是困在底层百姓头上的一把利刃。
杨戈从石像后面摸出自己的行囊，从中拿出自己全部的干粮分给几个小娃娃。
他的干粮也不多，只能寄希望于姜从云。
但姜从云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
“快说谢谢道长。”老汉催促道。
“谢谢……”娃娃着急将饼塞入嘴中，只是模糊的吐出两个谢字。
“老丈，小道记得这潜龙县的赋税也不算高，为何你们会落到如此地步？”
杨戈将老汉搀扶于火堆旁坐下。
“道长有所不知，本县赋税虽不算高，但本地有个盘踞在此多年的大害……”
那老汉摸着吃饼娃娃的头，眼中满是愁苦，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像是生怕被人听到一般。
“潜龙县上的杨国公的后人是吧。”
靠在庙中柱子上的姜从云一句道破。
“后生轻些声！”那老汉慌张地左右寻看，随后竖起食指堵在干裂的嘴唇上，示意姜从云不要声张。
而原本吃饼的小娃娃们也突然停下动作，扑在老汉怀里，像是埋头躲避的小鸵鸟一般。
“姜兄也知晓？”杨戈好奇地看向姜从云。
“当然，不过对方已经死了，连带着整个杨府都被付之一炬。”姜从云风轻云淡地说道。
“啊？”
老汉听到姜从云的话后，先是一愣，而后抬头望向寺庙顶部，一张仅剩零星几颗牙齿的嘴张得大大的，却没有丝毫的声音发出。
唯有两行滚滚而下的热泪，道尽了老人积攒了多年的心酸与悲苦。
这无声的哭泣并未持续太久，老人缓过来之后便带着小娃娃跪倒在破败的神像面前，嘴里嘟囔着一些让人听不太清的话语。
像是在为某人祈福。
“杨道长，你说，这世道这样的人多吗？”
姜从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杨戈有些意外。
“就小道所知，能保得性命者，已是不易。”
姜从云没有继续发问了，只是看向跪在神像前老汉背影的眼神中，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东西。
“你们两个叽里咕噜的在说些什么呢？”
唐簌绫的声音突然响起。
“咦？你们也认识这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