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暴风雨
暴风雨的来临，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把众人的注意力从雕像重新吸引回现实世界里了。
狂暴的天气和大海，在此刻无疑是更加致命的东西。
铅灰色云层像铸铁穹顶般压向海面，法老号的桅杆在飓风中弯成巨大的反弓。
咸腥的雨鞭抽打着甲板，舷窗在气压的嘶吼中战栗，每块木板接缝都渗出呜咽的叹息。
海上快速酝酿着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法老号在浪头之间，就好像小孩手里舞动的玩具一样，随时都可能被撕碎。
空中下着的不是雨，是海洋倒悬着向天空泼洒自己的内脏！
已经没人敢张开嘴巴接雨了，个个都咬紧牙关，准备和风雨搏斗。
“再收第三帆！绞盘队上左舷！“唐泰的吼声穿透风暴。
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住船舵，掌舵手虎口迸裂，青铜舵轮在掌心烙下血印。
亚加力带着三名水手攀上前桅，他的安全绳在钢钉间绷得笔直，如同即将断裂的琴弦。
猛烈的海浪砸向法老号，甲板上的众人瞬间就被淋成落滩鸡。
堂斯利安蜷在倾斜四十度的甲板上，用绞盘钢索把自己绑在泵杆旁，冻僵的手指仍死死攥着活塞把手。
他的押运官制服吸饱了海水，重得像铁甲。
风眼掠过船身的刹那，海面突然凹陷。
二十米高的水墙从地平线上站起来，法老号猛地被抛上浪尖！
波奇本来已经到嘴巴的呕吐物，随着这惊人的惯性，又被压回了他的肚子里。
下一秒，整艘船就坠向深渊，法老号的龙骨在剧烈地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呻吟。
“满舵！“唐泰的靴跟蹬着甲板，“注意位置！让船头劈开浪谷！“
舵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被掩埋在风暴里，但老旧的橡木船骨在众人的操控下，重新迸发出奇异的活力。
船首像撞碎巨浪，所有水手都听见木材纤维在挤压中迸发的爆裂声。
不知道迎接了多少个巨浪，天空中依旧下着瓢泼大雨，但是风浪已经渐渐平息了。
亚加力从折断的帆索中钻出来，半边脸涂着血痂。
堂斯利安仍在机械地压动水泵。
波奇终于找到机会，倒在甲板上，大吐特吐。
至此，法老号算是挺过了这次风浪。但是天上的乌云还是没有散去，下着瓢泼大雨。
不是每次出海都能遇到这么强的风浪，但遇上了也不出奇。
众人习以为常地收拾残局，受伤的船员被搀扶着进船舱包扎。
唐泰也在和船舵的搏斗中脱力了，靠在墙上，抿着酒缓神。
这就是海洋，平静时好像竖琴拨动的涟漪，狂暴时便是诸神的战场。
还没等唐泰喘几口气，刚刚进入船舱的船员们忽然慌张地跑了出来。
“货仓里面有人！小阿马杜在里面！”船员们脸上充满了恐惧，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在甲板上胡乱奔走，喊道。
“哈哈哈哈！”绑在桅杆上的大阿马杜看着慌乱的船员们，忽然爆发出神经质的大笑。
他在刚才的暴风雨中也有受伤，头不知道被什么砸中了，往外渗着鲜血，但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
“亚加力，船舱发生什么事了？”唐泰凝重地问道，堂斯利安也凑了上来。
刚才正是亚加力组织船员进去包扎伤口的，他虽然也是满脸恐惧，但是相比其他人来说还算镇定，起码没有在甲板上乱跑。
“我们，我们，听到货仓里面有人在砸隔板，然后辛勒就凑上前听了一下，然后，然后……”
“我不记得了！”亚加力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下，使劲也回忆不起来了，似乎记忆在那之后就断档了。
唐泰和几个没进船舱的人一起花了很大力气才让几个慌乱的船员重新镇定下来。
几人无一例外的，记忆都断档了，只记得那种恐惧感，说什么也不敢再下到船舱。
天空中还是乌云密布，唐泰无法判断目前法老号的位置。
那诡异雕像，和小阿马杜，八成就在货仓里面。能让阿马杜悄无声息地进入货仓，这雕像多半是超凡物品！
而且应该是带有邪恶力量的。
唐泰想了想，下了决定，对堂斯利安道：“货仓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你把钥匙给我，我要下去，进入货仓里面看看！”
货仓里面进了人，而且还是疯了的小阿马杜。要是他抽起风来破坏货物的话，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堂斯利安没有犹豫，：“好！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别，这暴风雨还没过去，我需要你在上面帮我看着大家。”唐泰拒绝道。
如果是超凡力量，堂斯利安这样的普通人进去只会是拖累，而且现在也确实需要人来稳住大家。
“你一个人行吗？”堂斯利安担忧。
“别犹豫了，这暴风雨还没彻底过去呢。”
“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对付不了就跑上来吧。”堂斯利安选择相信唐泰，从怀里掏出钥匙递给唐泰。
唐泰拿了钥匙就往船舱走，顺道还把那根木杖拿上了。
不同于甲板上的喧嚣，甲板下的船舱里面安静地好像死寂。
这种安静很不正常，因为一层甲板并不足以完全隔绝上面的嘈杂。
这种死寂般的安静，好像是从货仓里面蔓延开的，正慢慢朝外面扩散……
唐泰用钥匙打开了货仓大门，缓缓进入。
因为货仓里面都是酒，所以唐泰没有带任何照明的东西，视觉在封闭黑暗的货仓大幅度受阻，只能依靠听觉。
唐泰慢慢，一步一步地移动着，手里拿着木杖，全神贯注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货仓虽然很大，但是都装满了货物，可供人行走的空间不多。
按理唐泰走几步就能碰到货物了，但是唐泰只觉得自己走了好几米了，都没有走到头。
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他是在原地踏步！
唐泰依稀能看到一个个酒桶就摆放在不远处，但是他怎么走，就是走不到酒桶旁边。
而且货仓里面的黑暗似乎还在不断加重，唐泰越来越看不清了。
踏，踏，……船舱里只有唐泰的脚步声，就在唐泰视线越来越差，完全被黑暗包围，再也看不清货仓的时候。
唐泰突然觉察出他的脚步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