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二）
“两边竟然都动了！”
听完斥候的回报，已经完成披甲的王越也不禁笑了起来，这点火是他和王铮之间约定，没想到竟然让海盗也产生了误判。
“钱千总”
“卑职在！”
“我给你六百人，要确保南边的海盗无一落网！”
“卑职领命！”
领命之后，千总钱代云转身但明白王越想要干什么之后，立刻转过身来。
“督师，卑职带走六百人，那您这边可就只有六百人了，南边留下的可有至少两千……”
“北边的会动那是意外之喜，能留下几个算几个，南边才是重头戏，那边除了普通海盗，怕不是还有数量不少的真倭，所以本督这边留下六百人足够了，再说所有的战鼓不都留下了……”
“可是，督师那毕竟是整整两千……”
王越笑了笑，指了指身边几个眼睛里都冒着火的军卒。
“你看看他们的样子，本督今年五十有二，从未见过战意如此强盛的战士啊，就算真的出什么意外，觉得老夫会有危险么！”
所有人准备完毕，两支各六百人的队伍分别向南北两侧前行。
半个时辰之后，王越所率领的六百精锐，距离双屿岛海贼停船点已经不足一里。
在王越的指挥之下，以海盗停泊点为中心，六百精锐呈扇面分布了出去，随后所有人原地休息，一边休整恢复体力，一边等待南边战斗的开始。
望着海边那几十艘大船，充作王越亲卫的人好奇的问道。
“督师，你说这都是海盗和倭寇，他们为什么要分开两边啊。”
王越呵呵一笑。
“不明白？”
“督师，他们如果合在一起，上万人的规模，谁能打的动他们。”
“傻孩子，因为这两边的海盗不是一波，他们不光在提防咱们，还在相互提防被对方偷袭。”
“督师！起火了！”
闻声，王越回头向南边看去，火光已然染红了半边天。
“点火！”
王越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上百只火把被迅速点燃，由于六百人呈扇面布置，海滩的小半部分被直接点亮。
远处的火光，让双屿岛的海盗们疑惑不已，而近处陡然亮起了数以百计的火把则顿时让所有海盗心胆俱裂。
凝望着火光与火把，万顺和惊疑不定，但大当家的身份却让他不得不强撑镇定。
等所有火把点燃，全身披甲的王越上前，举起起手中的长刀。
“所有儿郎，提起兵器，跟随老夫，上阵杀贼！”
“杀！”
“杀贼！”
六百人的数量算不得多，但是在这寂静的海滩上的喊杀却也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而这，正成为了压倒万顺和以及留守海盗最后的稻草。
“撤！”
只留下了这一个字，万顺和一马当先的带着身边的亲信登船。
有了大当家的示范，剩余的海盗也有样学样，疯一般的朝着小船跑去，更有甚至为了更快逃走，不少海盗对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同伴挥动了屠刀。
……………………
相比较王越这边，南边的战事则要惨烈不少。
偷袭的前半段是顺利的，小心谨慎再加上海盗的松懈，六百人轻松贴近，包括不少真倭在内，近百海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死在了偷袭之下。
第一波偷袭顺利，钱代云立刻分出半数人手点火。
火把混杂着桐油，火油，海边瞬间被点燃，大量的小船被直接点燃，天边甚至泛起了熊熊的火光。
放火是成功的，但也成为钱代云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南澳岛海盗大当家陈辉贪婪无比，甚至到了让他失去理智的程度，但失去理智不代表他没有脑子，更不代表他是是个傻子。
明代的倭寇，最初确实是岛国流浪武士，后来虽然也顶着倭寇的名义，但是本质上已经是大明本都海盗，这些真倭寇不过十之一二。
这些流亡武士的数量确实不多，但是这些参与过岛国战乱的武士经验丰富，悍不畏死，武士刀的长度又往往长于明军制式兵刃，再加上锻造带来的硬度和韧度，这就导致在近战中这些流浪武士占尽优势。
从某种意义上说，手下真倭寇的数量，也就代表了一支海盗的实力强弱。
这就使得，大明本土的大小海盗头目依旧热衷招揽那些岛国的流亡武士。
陈辉能成为这南澳岛海盗的扛把子，靠的就是手中整整四百人的真倭。
一百人的真倭，被陈辉带在了身边，前去抢劫，而剩余的三百真倭，则全部被留在了这海滩上，替陈辉看守自己的退路。
被偷袭之后，海盗们心惊不已，本能的想要逃亡。
然而，没等他们逃走，海面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看着被火焰吞噬的一艘又一艘小船，退路被断绝之后，海盗的血腥也被激发，尤其是这中间更有着近三百真倭。
正常情况下，被三百真倭，顶着头皮反扑，官军或者说明军肯定早就崩了。
奈何，这波挡在他们面前的，是脑门上挂着，战死就有五百两银子抚恤的官军。
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从来不只是说说。
往常转身就跑的官军，今天非但没跑，反而直挺挺的迎了上来。
比起武士刀，官军手中的雁翎刀和腰刀确实短了一些，但不影响这些眼睛里冒着火的官军用身体硬抗刀锋。
挨了一刀又如何，爷爷会死，但死了之后会让全家享福，更能在死之前也可以给你一刀。
谁他娘后退一步，谁他娘就是孙子。
三百官军VS三百真倭，面对着这些主动让武士刀给自己开个窟窿也要砍死自己的官军，以悍不畏死著称的倭寇，崩了。
……………………
泉州西北十五里，云亭驿外。
“方先生，倭寇前锋，已经进入云亭驿了。”
“大概多少人？”
“两三百人。”
“跟在后面的人呢？”
“不少于两千人！”
听到数字，站在方浩泽身边的一名游击，两名千总一脸的兴奋，但方浩泽放下了扇子，皱起了眉头。
“只有两千么？”
根据他掌握的情况，两支海盗加起来能调动的总人数过万，就算留下一半的人手看守船只，剩下的也有五千之数。
五千海盗，只有两千到了云亭驿，那剩下的三千去哪了。
这如何能不让方浩泽忧心。
只不过，这些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李游击，方千总，王千总，去准备下吧，再过一会，王铮他们应该就要动手了，不过方某多说两句。”
虽然这方浩泽只是白身，但人家拿着的可是司礼监大太监的帖子，又有锦衣卫、北镇抚司、西厂甚至督师王越的支持，是以游击李方爆，千总方犹，王文杰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命。
“此战获胜已成定局，但是若散出去的海盗太多，泉州附近的百姓定然受害，到时候督师地盎然少不了诘责和弹劾，诸位的功劳和赏赐怕也是要大打折扣，所以……方某恳求各位，务必不要放哪怕一个海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