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个香囊
“倭贼，犯边了。”
林如海面色凝重。
“倭贼最近频繁出现在黄海沿海，侵扰瓢城，瓢城乃是沿海产盐重镇。”
“由于倭贼的侵袭，灶户们都提心吊胆，盐池无法正常的晾晒食盐。”
“我们两淮产盐占天下一半，若无法正常产盐，且不说无法正常收盐课，连带着全天下的盐都要涨价！”
苏夜听到这话，心中顿起战意。
自己每天那么勤劳的练刀是为了什么？可不就是为了上阵杀敌么。
且不说，杀敌是获取功德点的最快手段。就是没有任何奖励，杀倭贼还需要理由吗？
“叔叔有何打算？”
苏夜问道。
林如海身为两江总督，掌管监督军务的重任。倭贼犯边，如何调度兵将，权力在他手中。
“我此番回来，就是提前给你透点儿信，夜哥儿……”
“抵抗倭贼是军国大事，若真要兴起战事，或许要委屈你携手下士兵，前往瓢城。”
说到这里，林如海脸上泛起一抹愧疚之色，无奈道：“夜儿，为叔虽监督两江军务，但根基太浅。军中大小事务，我能掌控的有限。”
“而你又是圣上钦点的协同，虽有心护你在后方，但难免会起流言。现在就有御史弹劾我任人唯亲。可笑！难道要我任人唯疏不成？”
“其实这些弹劾，我并不在乎。只是，就怕影响了你的名声和前途。若我所管的地区起了战事，与我最亲近的总旗却留守后方，定然会流言四起，不仅影响前线军心，你往后想要再升就难了。”
早知有今日之事，林如海都不会举荐苏夜。
现在他都在心中打鼓，自己到底做错了没有？
可如此人才，不为朝廷所用，实在可惜。
更何况已经到了如今局面，若这时候让苏夜辞官撂挑子，那些前线严阵以待的将士们该如何作想？
苏夜明白林如海苦衷。
不过这完全是他在替自己瞎委屈。
“上阵杀倭贼，有何委屈？求之不得。”苏夜震声道。
林如海闻言，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欣慰。
“为叔从未看低过夜儿的品质，但这也是叔叔最担心的事情。你侠义心过重，战场并非市井，稍不留神，就会命殒当场。
前线总指挥使陈贵熊是我的人，向我递交过不少军中将官贪墨的罪证，为此拔除过不少蛀虫。到了那儿，他会护着你。”
说到这里，林如海郑重道：“夜哥儿，英勇无畏虽好，但还要想着点儿你林姨和玉儿。”
林如海又怎么会没有私心呢。
若真要开战，让苏夜去前线是没办法，要以身作则。可真要拼命的时候，他自然希望苏夜能别那么勇敢。
刀剑无眼，但凡有个意外，且不说林如海自己心痛，更是无法面对家中妻女。
“知道了。”
苏夜微微颔首。
与林如海畅谈之后，苏夜回了房间，却见黛玉红着眼圈儿坐在榻上。
见苏夜进来了，她吸了吸琼鼻，将手中粉色香囊往苏夜身上一丢。
“你用我送你的香囊，跟别的姑娘换了？”
黛玉嘴一瘪：“明儿再想要我的东西怕是不能了！”
说着就往榻上一趴，脸儿埋在双臂上哭了起来。
【警告，林黛玉情绪激动，警告……】
苏夜一个头两个大。
这是要生个几千点功德‘小病’的节奏。
来到床前，拉了拉黛玉，她小手却甩了过来。索性将少女给拉了起来，掀开衣角，“看这是什么？”
黛玉泪眼朦胧一瞧，在苏夜里衣上，系着自己送的艾叶香囊，顿时就呆了呆，止住了眼泪。
“你送我的，我自然不会与人去换。”
苏夜帮黛玉拭去几滴泪珠子，徐徐道：“任谁送我的东西，我都会好好珍重着。更何况是你送的。”
“这一枚茉莉香囊，是迎春送给我的。你也知道她前些日子落水着凉，我守了她一夜，为了表示感谢才送我这个。”
“你又何苦生这闲气。”
林黛玉气的自然不是苏夜收姑娘礼物……好吧，收女孩子香囊，那还是有点子气的……好吧，不是有点子，是很气。
但更生气的，是在苏夜床头只看到这一只粉的，却不见自己送的，以为是拿去换了。
“不曾想，妹妹竟这般不信任我，真是好没意思。”
苏夜冷哼，往榻上一倒，趴着闷不做声。
你趴我也趴。
赶着林妹妹之前先生气，让她再无气可生。
林黛玉呆了一下。
好熟悉的场景，为什么哥哥也会。
她悄悄跪坐在苏夜旁边，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苏夜的后脑勺。
没理她。
两根食指一起戳，戳戳戳……
苏夜就当她在给自己头皮按摩了。
林黛玉盘弄了好半晌，见苏夜还是不理自己，顿时小嘴一瘪：
“好，不理就不理，索性把我怄死了，哥哥也落个清净！呜哇……！”
“打住，打住。”
苏夜瞬间破防。
林黛玉的大招效果还是好。
可翻过来一看，却发现这小妮子哪里有半点眼泪，纯纯的坐那干嚎。
“嘻~”
黛玉呲着一口小白牙，拿起粉色的香囊，眼珠子一转问道：“夜哥哥你说，我送你的香囊和这个粉色的……”
话说一半，黛玉却止住了嘴。
“怎么了？”
“没什么。”
黛玉瘪瘪嘴，没说话了。
她原本想问，两个香囊苏夜更喜欢哪个。
可再想到迎春从小没了娘，又没人疼她，可怜见的……自己再问这种话，这将苏夜置于何地。就算他说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将迎春姑娘置于何地呢。拿一个没了娘的女孩儿这般作践，难不成很值得高兴？
我怎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
念及此处，黛玉不免一阵内疚。
虽好在没有问出口，但对自己生出这个心来，少女就忍不住怄自己的气。
苏夜感觉到黛玉情绪低落。
这几年的相处下来，苏夜晓得黛玉性情，可以说是有道德洁癖了。
她并不会对自己有双标，所以难免会心思重，陷入内耗之中。
苏夜知道她心里在想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指拢着青丝往下顺着：“黛玉，希望送的礼物被对方喜爱，这就跟吃饭睡觉一样是理所当然的。”
“你又何必为了无心之失而苛责自己？”
黛玉闷闷道：“可我明知道哥哥大概的答案，心里却还生出要问你的想法，我觉得对不起迎春姑娘……”
苏夜笑了笑：“那我问你，迎春因此受到伤害没？”
黛玉摇摇头：“她又没听见，可我……”
“这就是了。”
“妹妹心中愧疚与否，迎春都不会知晓。于客观事实而言，你现在的情绪完全是虚幻的，无意义的自我想象。
而迎春的身世才是客观事实，妹妹若觉她可怜，不如以后多亲近亲近，陪陪她，这不比妹妹这样唯心的内耗有用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