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和光同尘
自己这几年没有下山，这铺子老板怎得换成了一位女子？
陆沉怎么也没跟自己说过此事？
而且，这人又为什么要平白送陆沉东西？
【店家说道：“年前那次我家官人和小工临时有事，要不是公子帮忙将货物搬来，只怕早是让大雨泡毁了。
我家官人说了数次要备些谢礼给公子，只是不巧当下他又不在，只好由我来给公子了。”】
【陆沉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当日并非我一人之功，况且上次来时店家便多给了一盒胭脂，眼下若是再收店家的东西，倒是陆某受之有愧了。”】
【陆沉谢过了店家好意，离开了集市。】
看到这里，不知为何，落晚霞稍稍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落晚霞便轻哼一声，摇了摇头，故作随意的样子。
自己怎么可能会在乎这种小事情。
......
陆沉自椅子上微微坐起。
虽然刚刚经历了收获情缘再到分别的过程，但陆沉并未太过失落。
先去做一做主线，等差不多了就回山上陪落晚霞逍遥人生。
【按王朝制度，像你这般无身份无背景之人想要入朝为官，须得通过一轮轮的选拔考核。】
【离开集市后，你便准备先前往最近的一处城镇，去参加童试。】
【到了地方，你便前往报名，却不想官吏顾左言右，就是不行登记之举。】
【你心下明白，只好无奈取出些银钱，不着痕迹塞到官吏手中。】
【果不然，往后便是一路顺畅。】
【童试不多日便开始，凭借着多年学习，你成功通过，并位列榜首。】
【同年，你恰好赶上乡试，再度高中，成了这城中的红人，数不清的乡绅豪士前来拜贺。】
【因会试需在乡试后一年，你便多在城中待了些时日。】
【这段时间里，你结识了不少同窗士子，偶尔也会和城中名士讨论些王朝政事。】
【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这般清闲日子可过。】
【连年不雨，城外尽是饥民。】
【好在年末时节，朝中派下的赈灾队伍终于赶来。】
【城外架起数口大锅，赈灾之人开始行布施之举。】
【但锅中煮的却不是粮食，尽数是难以下咽的麸糠草料。】
【尽管如此，灾民依旧拼了命的往前挤，想要在灾粮分完前抢到一碗。】
【你看不惯，便上前质问为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你高中举人，领头的赈灾官员稍多了几分耐心。】
【他说道，一斤粮食可换三斤麸糠，原先的粮食可以救下一万人，那现在的麸糠便可救下三万人。】
【你觉着这官员哪里把灾民当人，那麸糠草料分明是牲畜所食。】
【官员却道，行将饿死之人，本就不算是人，只要能活着，哪里还管什么麸糠草料。若是不这样做，那灾民们便要去吃树皮树根，吃观音土，甚至于易子而食。】
【你无言以对，便又继续质问，赈灾之粮为何数量如此之少。】
【出乎你的意料，那官员并未有丝毫遮掩隐瞒，大大方方说道：“上下数层层层剥削，十万两的赈灾银两，能有三成落到实处便已是那些灾民的幸事了。”】
【他又说道：“救民须得先救官，官都救不活，更遑论救民。”】
【你怒斥那官员满口荒唐言。】
【没成想那官员却也不急，只是继续跟你说道：】
【“陆举人，你接连高中榜首，学究天人，却不知世道如何运转。”】
【“我知道你看不惯，但这是事实，千千万万的灾民，不是你我便能救得了的，靠的还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
【“赈灾银两一层层下来，京官要分，布政使要分，知府要分，县令也要分。若不如此，谁愿意去管灾民的死活？”】
【你心下觉得无比可笑，但却又想不出该如何辩驳。】
【那官员又道：】
【“古往今来，清官不过凤毛麟角，贪官却好似大河之水。”】
【“你以为中了举人，便有法子改变这些？”】
【“你以为你我愤然一怒，便能让天下贪官幡然醒悟？”】
【“陆举人，你还是太年轻了。”】
【那官员一句连着一句，将你说的哑口无言。】
【你打心底里不认可他的言论，但却又似乎无可奈何。】
【你心有不甘，又继续问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那官员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与讥诮】
【“你若真想救人，便要去学习那些你看不惯的人，学着去和光同尘，先稳住自身，再设法谋事。”】
【“今日你遇到的是我，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看不惯这些，方才跟你多说了几句。”】
【“但陆举人，这些不过胡言乱语，你我之间说说也就罢了，切不可外传，这段掀过去，事情还是得照做。”】
椅子上，望着浮生录中内容，陆沉眉头微微皱起。
和光同尘？
要他和那些贪官污吏做一样的事？
诚然，这样做确实能救下一部分人，而且自己还能活的无比滋润逍遥。
说不准若是在现实中，陆沉可能就真的这样做了。
但这是在浮生录中。
自己所作所为，并无代价。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人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
一是恶，无所不为、人神共愤的恶。
二是善，兼济天下、心怀众生的善。
陆沉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趋势，但据他两世经验见闻下来，这确实是事实，似乎人性本就如此。
而他自然也不例外，他想做的，便是善。
想到这，陆沉不由的觉得有些可笑。
“现实中只要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没想到到了这浮生录中，却总想着为民请命，总想着要去做些好事。
我这样，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虚伪双标？”
摇摇头，将这些东西抛开，陆沉重新将心神集中在了浮生录中。
其实那官员说的并不完全对。
他并不是只有和光同尘这么一个路子可以选。
【你暗下摇头，并不认可那赈灾官员的说法。】
【除了和光同尘，还有另一个路子，那便是改天换日。】
【既然这世道容不得为民请命之人，那便打翻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