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流云天霜晚，殇歌谁怅然
得知潞州重新夺回，李嗣源迅速带着驻扎在乱柳的大军赶了过来。
潞州节度使衙署内，李嗣源望着刘启的眼神十分意外。
“贤弟，你竟然还活着？”
刘启对着李嗣源抱拳道：“托圣主的福，属下捡了一条命。”
“那朱友文在看到天空中的信号箭之后，就立刻撤离了，没对属下下杀手。”
闻言，李嗣源眉头一皱，面色也微微一沉。
他在逃跑的时候，也听到了信号箭在天空炸开的声音。
但李嗣源着急着离开，哪有空去仔细探查信号箭的事？
莫非那信号箭所传达的信息，对朱友文来说非常重要？
此刻，刘启的声音继续响起。
“属下在捡回一条命后，心想回到乱柳已经是来不及了，便径直赶往潞州，希望能出一份力。”
“到了潞州后，属下发现朱友文并没有在梁军大营。同时，属下还意外打听到朱友贞在夹寨内有一处禁忌之地，从不让人靠近，于是......”
听到刘启所说的来龙去脉，李嗣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进城后已经问过潞州守将乐荣一次了，刘启到了潞州之后发生的事情，跟乐荣描述的差不多一致。
想着想着，李嗣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道：“贤弟啊，我怎么听说，你好像把那李星云给放了？”
对此，刘启早有应对之词。
“圣主，当时属下武功低微，又只身一人，身边无高手助阵，根本控制不了李星云！”
“所以属下就想，与其让朱友贞得到李星云，倒不如先把他放了，免得龙泉宝藏落入朱友贞之手！”
李嗣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刘启的说法。
正在李嗣源思索的时候，刘启忽然低声道：“属下恭喜圣主夺回潞州！”
听到这话，李嗣源看了他一眼，道：“贤弟，潞州不是你用计夺回的吗？”
刘启低声道：“这都是圣主教导的好，属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听到这话，李嗣源忽然大笑起来。
他哪里不明白，刘启这是在把功劳让给他？
但这已经没用了。
不是说刘启让功劳给他没用，而是李嗣源要这个功劳没用了。
李嗣源清楚李克用的脾气。
他间接害死了李存孝，哪怕夺回了潞州，李克用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这事儿却不能让眼前的刘启知道。
只见他微微一笑，毫不吝惜赞扬之语。
“好！贤弟，你果然是我晋国的栋梁啊！不枉我对你一片栽培！”
“此次潞州之战，我必定向义父着重说明你的功劳！”
说着，李嗣源忽然语气一沉，话锋也是一转。
“久闻贤弟医术高明，不知贤弟可愿为我医治一番？”
......
良久后。
刘启默默拔出李嗣源体内的银针。
方才，他正是用华阳针法，来为李嗣源疏通经脉。
但，他故意留了一手。
“圣主，您先前中了朱友文的九幽玄天神功，而后又强行练功走火入魔，这才导致经脉逆乱！不过圣主放心，属下已经为您重新疏导了真气。”
“接下来一段时间，圣主只需每日用针疏导真气，再静养一段时间，身体就会完全恢复好了。”
“没想到，贤弟的医术竟如此高明。”
李嗣源吐出一口浊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刻他的身体，确实没有之前那般火辣辣的疼痛了。
但他能感受得出来，这内伤一时半会是治不好的，需要长期的医治。
若是自己逃了，哪里还有人给自己疗伤？
如此说来，只能把这个医生先给带着了。
想到这里，李嗣源便话锋一转，说道：“贤弟啊，我这个通文馆圣主是个忙碌的命，静养是不可能了。”
“实不相瞒，义父交给了我一项十万火急的任务！可我这伤又没好透彻，不知贤弟可愿随我一同去执行这项十万火急的任务？”
闻言，刘启心中顿时一凛。
十万火急的任务？
哪里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任务！
刘启自然明白李嗣源是想干什么。
李存孝已死，李嗣源难辞其咎，恐怕是要背叛李克用了！
这正是刘启最想见到的结果，也不枉他费心算计。
心中思绪纷多，但刘启表面上却是一脸的忠诚。
“属下愿听圣主差遣！”
......
太原。
晋王府。
院落内，李克用坐在轮椅上，正自己一人下着棋。
在他的身后，则是跪着世子李存勖。
“父王！此次潞州失守，都是因为李嗣源按兵不动！”
“他故意拖延时间，迟迟不肯发兵，就是想让潞州失守，看儿臣的笑话！”
听到李存勖的控告，李克用不语，眼神仍旧盯着棋盘，似乎是在思考棋招。
这时，李存勖的声音又道：“他还害死了九弟十弟！”
此话一出，李克用的脸色剧变。
李存孝居然死了？！
陡然间，气氛顿时一凝。
李存勖见此，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父王！李嗣源早就对世子之位觊觎已久，他恐怕早就想除掉孩儿！”
“李嗣源打不过朱友文，就拿九弟十弟当挡箭牌，九弟十弟被杀了后，他还想拿孩儿当挡箭牌！若不是那刘启舍命相救，孩儿恐怕早就死在朱友文的手下了！”
说着，他还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言语中满是情真意切。
“那刘启在舍命断后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孩儿把这治病的药丸送给姐姐......”
李存勖所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针对李嗣源的部分，根本就是编假话了。
但世子之争，素来如此。李嗣源不仁，也不能怪他不义！
此刻，李克用的脸色早已恢复了平静。
但他的内心，肯定是不平静的。
“这刘启倒是个忠肝义胆之辈！只可惜你那憨厚的十弟，就这么死在了朱友文手中。”
对于刘启，李克用不可能没印象。
那篇《晋王爷爷用弓箭射死十万巢贼》，李克用早已派人拿来给自己看过了。只能说......情真意切！
李存勖趁机道：“孩儿请父王借兵给我，我定夺回潞州，以祭奠十弟在天之灵！”
李克用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有鬼王朱友文在，李存勖单枪匹马也是收不回潞州的。
正在这时，李存忍的身影忽然从院墙落下。
她快步走向李克用，呈上一张纸条后，立刻跪在下面，一句话也不说。
李克用打开纸条一看，顿时眼神一凛。
因为，李嗣源跑了！
李克用瞥了李存勖一眼，淡淡道：“老二，你先下去，为父有事与你十三妹商议。”
李存勖听到这话，满脸的不可置信。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李克用商议事情还要瞒着他这个亲儿子？
眼下那李嗣源害死了九弟十弟，李克用不是应该借兵给他，让他杀回去复仇吗？
李存勖面色阴沉片刻，随后却还是起身告辞。
“流云天霜晚，殇歌谁怅然！”
等到李存勖离开后，李克用却是轻声呢喃一句。
忽然，他眼神一凛，眸中杀气腾腾。
“殇，可以出动了！”
“老十三，你去带李嗣源的人头来见我。”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