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1章 月下观雕
襄阳城西南,荆山幽谷深处。
依刘长老所示密讯,那菩斯曲蛇盘踞之地,正是此间。
为守独孤剑冢之秘,李宣遂孤身而来。
怎奈搜寻数时辰,直至皓月当空,竟未见半条蛇踪,胸中不由略感郁闷。
忽闻涧水淙淙,正俯身掬饮时,天际骤起一声穿云裂石的雕啸。
李宣凝目望去,但见月光之下,一羽翼凋疏的巨雕傲立山崖,铁喙似在撕扯猎物。
他足尖猛点岩壁,身形如鹤冲天,借林梢枝干连环借力,疾若流星般掠向山崖。
及至十丈开外,方看清那雕非在进食,而是正与一条海碗粗细、两丈余长的青鳞巨蟒生死相搏!
李宣纵是两世为人,这般硕大无朋的猛禽凶蟒,亦是平生仅见。
寻常鹰隼本为蛇类天敌,此雕更是凶威滔天,那巨蟒虽猛,单打独斗绝非其敌。
然则蟒身周遭,竟有数十条“小蛇”结成战阵——说是小蛇,每条亦有成人手腕粗细,六七尺长短!
若换作常人见此情景,只怕当即便吓得肝胆俱裂,更不要说与蛇搏斗。
然那怪雕却凛然不惧,以喙啄、以爪劈、以翅扇,行动间进退有据,犀利而准确,谋定而后动。
任凭群蛇嘶风噬月,此雕始终攻守有度,眸中精光如电,步履镇定,竟显宗师气度。
细观群蛇,头顶皆生晶莹肉角,鳞片隐现金纹,显是上古异种。
尤以那巨蟒为甚,头上肉角隐隐已有玉质,竖瞳中狡色流转,信子吞吐间竟似排兵布阵,令群蛇轮番攻袭,进退颇有兵法之妙。
李宣立于古松之巅,遥望这场龙争虎斗,心下大为震惊——
【这哪里是两个禽兽,分明是两个妖精!】
怪雕固然神威凛凛,铁喙啄处必毙敌命,钢爪挥时定见血光,双翼振处更掀飞数条异蛇。
然鏖战既久,终是独木难支,渐显力竭之态。
【它似乎如原作一般,并不能飞行。否则飞上半空,再俯冲进攻,纵有千百条蛇,亦不是对手。】
李宣见其身处险境犹自气定神闲,招式章法丝毫不乱,不由心下暗赞。
更念及此雕曾为独孤求败昔日伙伴,岂容其折损于此?当即袖袍鼓荡如云,内劲贯注手指。
但闻裂帛之声乍起,月华下但见十数枚莹白弹丸破空激射,恰似银河倾泻。
“嗤嗤嗤——”
破风声中,十余异蛇七寸处蓦现朱砂般的红点。
虽已毙命,蛇躯仍自扭曲盘桓,蛇血浸透山岩,映着冷月更添三分妖异。
李宣指间不停,袍袖翻飞间又是数轮弹雨倾泻。
俄顷,五六十条异蛇尽皆伏诛,唯余那二丈巨蟒虽中数弹,鳞甲间却仅现淡淡白痕。
【这大蛇当真不凡,以我四重洗髓经催动的弹指神通,便是铁甲亦能打出凹陷,这大蛇的鳞甲却几乎无损,实在是惊人!】
李宣暗自凛然。
早在两年多前,他便将《洗髓经》第三重修至圆满,三月前更已晋入第四重境界。
其间多赖桃花岛“九花玉露丸”助力,此丹不仅疗伤有奇效,于内力修行亦如虎添翼。
然自破入第四重后,灵药效验日渐式微,如今只能靠水磨功夫缓缓积累。
照此进度,第四重圆满尚需七八载寒暑,若要触及第五重玄关,少说还要十余春秋。
届时他正值而立之年,在《洗髓经》修炼史上,恐除达摩祖师外,再无第二人能有此速。
然念及宿敌赵无视,凭《吸功大法》不知攫取多少高手内力,李宣仍觉如芒在背。
不得第五重境界,终究难得半分心安。
当然,李宣如今修为,较之四年前已精进数倍有余。
纵使金轮法王复生,虽未必能取其性命,然全身而退不过等闲。
便是与北丐洪七公这等绝顶高手过招,李宣亦能拆解二百招不露败象。
须知洪七公当年华山论剑与西毒争锋,后又联手老顽童力战金轮法王,武学造诣愈发深不可测。
近年来虽年事渐高,内力却愈发浑厚,较之当年的金轮法王,已然胜出半筹。
李宣能在二百招内与之平分秋色,足见其已触及五绝门槛。
《洗髓经》不愧为少林镇派绝学,数百年来能修至第四重者屈指可数,至于第五重境界,更是无人企及。
李宣方入第四重,便已可比肩五绝,若得窥第五重玄奥,镇压五绝之流岂非易如反掌?
正因如此,他才会想到神雕传说中的菩斯曲蛇。
当年杨过得此蛇胆相助,从尚不是霍都数合之敌,短短不到一年,便能翻掌力挫霍都,更是硬撼金轮法王。
其中虽有独孤求败剑法之功,然若无蛇胆奇效,纵使他苦练至死,也难在一年当中便有此等进境。
心念电转间,李宣正欲再施弹指神通,却见那神雕长啸一声,竟向他摇头示意。
随即又扑向巨蟒,显是要凭一己之力克敌制胜。
李宣会意,朗声笑道:“好!雕兄既有此志,李某作壁上观便是。”
说罢负手而立,静观这场龙争虎斗。
却见那大蛇失了群蛇助阵,虽凶性不减,却已失了先前的从容章法。
神雕铁翼翻卷,霎时间飞沙走石,罡风刮得巨蟒双目难睁,摇头摆尾。
趁此破绽,雕喙如流星坠地直取蛇首,钢爪似铁锁横江,将蟒身死死扣住。
“嘶——”
巨蟒右目中喙,顿时血如泉涌,痛得蟒身翻腾如浪,却被怪雕千斤坠的爪劲牢牢钉死,任它如何挣扎终是徒劳。
李宣看得暗赞:【好个神雕,觅敌破绽如弈棋高手,攻敌要害似剑术宗师,这般眼力爪功,便是我辈许多武人也难企及!】
神雕既已得手,岂容敌寇喘息?
铁喙如凿山巨锥连连贯入,另一只铁爪趁机锁住蟒身七寸。
待巨蟒气力稍泄,雕首忽昂,喙如暴雨倾盆,啄击之势竟暗合打穴手法。
不过盏茶功夫,那蟒首早已骨碎肉糜。虽丈余长的身躯仍在痉挛抽搐,却已是回天乏术。
“唳!”
巨蟒既毙,神雕却不急啖食,反引颈向天,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唳,似要将胸中傲意尽数倾泻。
“好个雕兄!当真豪气干云!”
李宣青衫迎风鼓荡,自参天古木之巅飘然而下,衣袂翻飞间,眉宇中尽是激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