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掌掴月姨娘
祝鑫话音未落,掌掴声已经炸响在室内。
满屋骤寂。
胡大夫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药油,丫鬟们屏住了呼吸,只有宋婉君神色平静地拨弄着盏中的茶叶。
像是早有预料。
“过来。”
声音和方才在室内缠绵时一样温柔。
月姨娘捂着脸本能地向后缩。
祝鑫不耐烦了,“你们去帮姨娘。”
月姨娘被压着重新跪在祝鑫脚边,她本能般调整姿势,凸显自己的身姿,仰头满是深情地唤了一声老爷。
祝鑫应了,巴掌却同时携着风落下。
清脆的掌掴声混合着室外的雨声,却像是一曲别样的乐章。
“夫人,这样行吗?”
祝鑫甩了甩手,月姨娘两颊红肿,像是捣烂的花瓣,泛着艳色。
宋婉君放下了茶盖,半是嗔怒半是抱怨地道,“夫君下手真重,叫人看着心惊。”
她腕上的白玉镯子搭在檀木桌上,无端晃人眼。
或许更晃人眼的是白玉镯子的主人。
祝鑫晃了神,却只能压下心中的想法,这是他的发妻,他倒没有糊涂到为了床上那点事,就让发妻冒着生命危险。
“你是我的妻子,夫妻一体,她这回疼了,下回就晓得规矩了,不敢再离间你我了。”
宋婉君横了他一眼,这人还算知晓规矩。
不过就是喜欢外面的花花草草,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宋婉君看着他背上的伤,心中冒出了一点心疼,“我给你上药吧。”
祝鑫瞬间坐直了身子,宋婉君出身大族,没有一点伺候人的经验,让她上药,手下没个轻重,那就是在给自己上刑!
他现在怀疑妻子用心不良了!
“这种事还是让下人做吧。”
说着,就把药塞到了月姨娘的怀中。
青楼花魁伺候人有一套,饶是在这种情况下,上药膏时一点都没弄痛祝鑫。
宋婉君感叹道:“怪不得夫君这么喜欢她,府中笨手笨脚的丫鬟和她比起来,确实差远了。”
“那以后就让她在你身边伺候着。”
宋婉君站起了身,无所谓道:“那等月姨娘下回进府吧,到时也让我享受一番。”
月姨娘看着宋婉君走了出去,耐心等着祝鑫解释。
比如宋婉君个性彪悍、又或者她娘家势大,这一次是祝鑫迫不得已,只能暂且委屈了她。
可是什么都没有。
祝鑫目露欣赏,含笑道:“月娘容色清丽,此时眸中含泪,两颊艳红,却更惹人怜了。”
月姨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脑子更糊涂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和祝鑫缠绵时,祝鑫什么话都往外说,话里话外就是夫人样样都比不上她合心。
可是!
宋婉君三言两语间就让祝鑫对自己动手,为什么?
月姨娘想不通,可是摆在她眼前更现实的问题是,祝鑫没有这么爱她,那么她出府后还能回来吗?
*
宋婉君牵着女儿走在回廊中,“你听到了多少?”
祝新柔心虚道:“就……就是曾叔祖走后的事情。”
她担心娘,就抓住三叔公出门的机会,又悄悄跑进了前院。
宋婉君嗔怪了一句,“调皮。”
祝新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娘亲没有生气,更没有骂她不乖。
她是如此恐惧长辈的训斥,成年人面对孩子,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巨型怪物面对一只蝼蚁,可以肆无忌惮发泄心中的情绪。
她总是会在不经意时触痛前世的伤,但是祝新柔小心翼翼隐藏,不愿意暴露这种难堪的过往。
雨丝斜斜侵入回廊,却都被宋婉君挡住了。
祝新柔仰头看着娘,手攥得更紧了。
宋婉君感受到了,低头露出了些许疑惑。
祝新柔仰起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娘,爹爹现在正喜欢月姨娘,为什么舍得掌掴她?”
“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年少结发,一世夫妻。
他们这一生的利益、名声、权势都会捆绑在一起,生前死后都在一处。
月姨娘需要挑战的不仅仅是祝鑫对宋婉君的喜欢,更是祝鑫心中的妻妾规矩。
祝新柔不知道这些未尽之言,“所以爹是喜欢娘亲吗?”
如果是这样,如果祝鑫这一世能转好,她愿意忍耐下去,因为她希望娘亲过得快乐。
宋婉君抬手让下人站远些,才道:“我是他的发妻,恩爱多年,我们之间当然有感情。”
“可也仅是如此了,在我眼中,他远远比不上你们兄妹三人,在他眼中,我也绝不是最重要的一个,不过是一起过日子。”
感天动地、掏心掏肺的感情才是稀罕事。
宋婉君是个俗人,没有那种精神追求,祝鑫是最适合她的夫婿,这就足够了。
“你爹对月姨娘动手,只是因为她对我不敬。”
“你爹这个人是标准世家子,心中自有一套规矩,三叔公是长辈,所以他气但是承认三叔公有资格教训他。”
“你是晚辈,所以你应该敬重他身边的猫猫狗狗,自然也包括姨娘,因为这是在给他面子。”
“同样,我是他的发妻,夫妻一体,妾不敬重我,就是不敬重他,该被教训。”
这也是祝鑫从未怀疑过宋婉君的原因。
在他看来,月姨娘对宋婉君毫无威胁,自己也不会宠妾灭妻,宋婉君做什么大费周章把人赶出府?
若是让他知道,反而伤了夫妻情分。
这就是像是祝鑫看中了一个最漂亮的花瓶,正是在兴头上,带回家仔细观赏,自己的妻子却大吵大闹,一定要把花瓶砸碎了。
这自然让人不理解,本来等他对花瓶失了兴趣,他的妻子要怎么处理花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啊。
至于让花瓶做他的妻子?
在祝鑫这种人的眼中,妾是绝不配做他的妻子。
月姨娘听的那些话,不过是缠绵时的情话,床上听听得了,下了床还相信,那就是惹人发笑了。
祝新柔脑中陡然划过什么,骤然清醒了。
渣爹对同族、对亲生子嗣都冷心冷肺,对着自己的妾就更不会有什么真情了,他一直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啊。
*
傍晚时分,赵强从昌平府赶回来了。
“夫人,宋大人带着人察看了河堤,果真如夫人所言,宋大人现在正带着人疏散下游百姓,他请夫人也要早做准备。”
“一旦决堤,流民最先冲击的就是我们定康府。”
宋婉君吃了一惊,“已经有了准备,怎么还会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