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因果舟

青铜灯盏沉入业火海的刹那，苏云苓的鹤氅突然凝出因果纹。昨夜从焦黑灯芯剥出的半缕残焰，此刻正在掌心结成蛊舟——舟尾刻着九溟三十三岁的魂契：“戊戌年霜降…剜舌骨为桨…得渡业火三寸…恰载阿姐归……“

“药娘子这渡业术…倒比少君更焚轮回。“

业火海中浮出十二艘青铜冥舟，裹着焦黑星袍的掌灯叟拄着引魂篙。他掌心的船灯竟是九溟的指骨所制，灯罩内蜷缩着褪色的护魂咒：“少君三十四岁那年剜舌成桨，求老夫授他逆命经…可要试试这斩因舵？“

苏云苓的蛊鳞突然倒卷，在舟舷烙下轮回印。掌灯叟却碾碎半截灯芯，血焰凝成柄剜命橹：“这橹纹…浸着少君为你剜去的二十四万道因果线。“

橹锋触及护魂咒的刹那，鹤氅因果纹突然泣露。苏云苓在焚识之痛中窥见幻境——青年九溟跪在巫咸业海，将舌骨雕成逆命桨，焦枯的唇齿浸在冥河：“要最韧的船楫…阿姐畏浪……“

“掌灯叟的舟…载不动因果劫。“苏云苓扯断腰间的星砂络子，银丝绞碎青铜冥舟，“你摆渡的十万魂灵…早蚀尽了他的往生舌。“

迸裂的船板中浮出卷《逆命经》，九溟在经页夹缝血书：“癸卯年惊蛰…剜舌刻咒…六根俱焚…幸护阿姐魂。“血露将“幸“字蚀成舟纹，与船桨上的因果印交相灼烧。

掌灯叟突然撕开星袍，露出胸腔内沸腾的青铜冥炉。他掌心的引魂篙炸裂，七十二道业火凝成血铁链：“少君燃尽十一世轮回养这渡业蛊…可想过会焚穿三界冥河？“

苏云苓的鹤氅突然暴长，三千情丝缠住血链。当业火触及舌骨桨时，舟影中映出更深的真相——三十四岁的九溟蜷在陨星眼，将言语熔成船咒，碎裂的颌骨仍贴着船舷：“未时…阿姐魂舟将倾…当剜尽喉骨……“

“痴儿！“掌灯叟的斩因舵突然暴长，舵锋劈开苏云苓的因果纹，“你以为焚尽喉舌…就能替她承这冥河劫？“

青铜冥舟突然崩解，船骸凝成面往生镜。苏云苓在镜中窥见终极真相——每艘冥舟龙骨皆嵌着九溟的齿咒，船漆里混着他不同年岁剜出的呢喃。最残破那艘尾舱錾着：“宁焚十一世喉骨…不教冥浪湿卿裳……“

掌灯叟消散前，将半枚逆命舟钉按入苏云苓命纹。当钉尖触及业火时，十二艘冥舟尽数湮灭——船烬凝成件血色氅衣，褶痕处缀满九溟的指螺，每圈螺纹都刻着巫咸冥漏：“申时…阿姐魂息九颤…当逆改生死簿……“

业火海沸腾时，苏云苓在冥灰中拾起半柄斩因舵。涅槃火自舵纹腾起，在掌心烧出九溟最后的魂契：“但求来世为舟楫，常渡卿魄避冥涛。“

忘川尽头浮起三千青铜船锚，最斑驳的那具锚链上，蜷缩着九溟三十五岁的残魂。他舌根处因果纹未消，正颤抖着篆刻护魂经：“这次…定要刻满三千里护卿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