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无垢渊

无垢渊浮起琉璃卵时，苏云苓腕间剥落的朱砂契正渗入渊水。九溟新生鳃裂中游出的蛊虫，此刻啃噬着水面上苍溟的残鳞，每片鳞都映着三百年前海祭的真相——少年九溟跪在风暴中的礁石上，将她的蜕鳞缝进自己撕裂的鳃。

“阿姐的银针…在发抖呢。“

九溟忽然从渊底漩涡探出手，指缝间黏连着胎衣状的星髓。苏云苓的蛊鳞绞碎三具偷袭的鲛尸，却在触及他颈侧鳃裂时僵住——新生鳞片下浮动着《往生蛊经》末篇的禁咒，墨迹混着甘草糖的残渣。

苍溟的残魂突然凝成实体，尾鳍扫起渊底沉淀的骨瓮。瓮中飘出的不是骨灰，而是苏云苓大婚夜焚烧的合衾酒残液：“师妹可知…当年你饮下的酒中……“

九溟的鳃裂突然喷出星火，点燃了悬浮的渊水。火光中浮现的画面令苍溟尾鳍僵直——婚宴屏风后，浑身渗血的九溟正将噬心蛊幼虫泡进酒坛，蛊虫背甲上赫然刻着“同衾“二字。

“师兄的鲛绡…倒是好用。“九溟撕开胸膛，露出裹着星髓的心脏，“当年你沉海时挣扎的怨气…最是养蛊……“

苏云苓的银发突然缠住苍溟尾鳍，发梢浮现出细密的巫医咒文。当咒文渗入鳞片时，三百具渊底沉尸同时睁眼——它们心口皆缝着蜕鳞，鳞片背面用蛊血写着时辰：“癸卯年子夜…盗阿姐沐汤…戊戌年惊蛰…藏枕下青丝……“

苍溟在剧痛中撕开咽喉，吐出的却不是诅咒。半枚青铜钥匙穿透渊水，钉在九溟新生鳃裂上——钥匙纹路竟与苏云苓后颈的刺青完全吻合：“你以为…噬心蛊当真吞尽了秘密？“

渊底突然升起七十二盏魂灯，每盏灯芯都蜷缩着婴胎。苏云苓的窥天瞳映出骇人真相——灯油竟是三百年来九溟试毒时的汗液，灯壁刻满她批改药方时的朱砂批注。

“阿姐当年教我辨毒…“九溟在魂火中轻笑，鳃裂渗出带糖霜的血沫，“却未说情毒需用痴念作引……“

苍溟的尾鳍突然炸裂，碎骨凝成把青铜梳。苏云苓触碰梳齿的刹那，渊水倒映出禁地血池的完整记忆——少年九溟剜出自己整片鳃，将她的蜕鳞缝成第二颗心脏。血池旁散落的糖纸上，字迹被血渍晕开：“求不得…求不得……“

“原来那场高热……“她碾碎魂灯灯芯，婴胎啼哭化作往生咒，“是你替我承了鲛人的怨诅？“

九溟的脊椎突然暴长，星髓凝成尾鳍扫灭半数魂灯。当渊水被血染成绯色时，苍溟残存的半张脸突然裂开，露出内里蠕动的噬心蛊：“好师弟…你可知自己吞的是……“

苏云苓的银针刺穿渊底琉璃卵，爆开的星屑中浮出卷鲛绡。绡上婚书字迹被海水浸蚀三百年，仍能辨出九溟特有的顿笔：“宁作渊底蚀骨沙…不羡云间……“

余下字迹随苍溟的消亡而消散。九溟的新生尾鳍缠住苏云苓脚踝，鳃裂中游出的蛊虫正啃食琉璃卵残壳：“阿姐…无垢渊第七涡眼里…藏着没写完的……“

渊水沸腾时，苏云苓在漩涡中心看清最终真相——三百具沉尸缝着的蜕鳞背面，全是用蛊血绘制的小像。每幅画像的心口位置，都点着粒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