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弦星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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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林七的交易

空气像是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干裂的肺壁。守护塔下层临时开辟出的“急救洞”里,混杂的气味浓得令人窒息——劣质消毒剂刺鼻的酒精味根本压不住血腥的铁锈腥甜、伤口腐败的甜腻恶臭,还有不知是谁呕吐物里那股浓烈的胃酸发酵味儿。角落里,几盏应急灯管苟延残喘地亮着,光线昏暗发黄,把扭曲投在布满霉斑和干涸血迹斑驳的金属墙上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鬼魅般晃动。

疤狼那庞大的身躯倚靠在角落一堆扭曲的管道旁,半张脸被崩坏的金属面具掩盖,露出的半边脸灰白得毫无血色,像蒙着一层死气沉沉的蜡。他那只没有炸毁的独眼半睁着,仅剩的眼球布满浑浊的血丝,目光涣散地定在头顶一块随时可能掉落的锈蚀钢板上。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伴随着喉咙深处沉闷可怕的“嗬嗬”声,带着浓郁的铁锈味和痰液堵塞的粘腻感。几个简易的机械支架和止血凝胶棉勉强固定着他那条巨大的机械臂,那条合金手臂曾经砸碎过清道夫的头颅,此刻却扭曲得像一根被暴力掰弯的废铁棍,关节处裸露的线缆冒着微弱跳跃的火花。

“疤叔……水……”一个穿着明显太大、破了好几个洞防护服的瘦小男孩,用满是油污和血痂的手捧着一个缺口塑料瓶,里面的水混着泥沙,小心翼翼凑到疤狼几乎裂开的、乌紫色的嘴边。他的动作笨拙又小心,眼睛红得像兔子,强忍着不敢哭出声,生怕惊扰了这片死寂中最后一点安稳。

疤狼喉咙里滚动了一下,没有力气说话,嘴唇吃力地张开一条缝,任由那浑浊的水流进一点。

旁边不远处,老葛雷缩在一个倒扣过来的废旧合金箱后面,身上盖着一块沾满油污、同样破旧不堪的保温毯。他眼神空洞,嘴角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一缕混着食物残渣的口涎,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来回抓挠着身下冰冷的地面。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蹲在旁边,用湿布想给他擦擦嘴角和下颌,动作迟钝又笨拙,浑浊的老眼里透着一股麻木的茫然。角落里传来压抑不住的、如同小兽呜咽般的断续呻吟。几个裹着看不出原色、沾满尘土的毯子的小小身影缩成一团,其中一个女孩把自己藏在毯子最下面,身体还在一阵阵地抽搐——几个小时前虫潮带来的恐惧还没完全散去。

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除了疤狼艰难的呼吸、孩童微弱的抽噎、几个老人梦呓般含糊的咕哝,只有角落几台靠着外接应急电源供电的简易过滤装置,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微弱“嗡嗡”声,这声音反而将这死寂衬托得更加令人心头发慌。

脚步。

轻得像猫踩在吸了水的海绵上。

我靠在连接着简易静脉滴注架的椅子上——那架子锈迹斑斑,连接的营养液袋也瘪了大半,输液的管子缠在扶手上,针头刺在左手唯一还算完好的前臂血管里,冰冷的液体缓缓流入,带来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养分和慰藉。左臂断裂处包裹着厚厚的、被渗血染成大片褐色的绷带,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那片区域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和更深处仿佛灵魂被拉扯离体的、无处不在的冰冷排斥感。

脚步声停在了洞口那片厚重的、勉强充当门帘的破损合金钢板外。

人影被洞口透进来的、比洞内稍明亮一点的幽蓝天光勾勒出一个佝偻的轮廓。

“能喘气的还不少,运气不错嘛。”一个熟悉、干涩、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沙哑嗓音响起,如同砂纸在打磨粗糙的钢铁。是林七!那个永远精于算计的中立黑市掮客、地下医生。

他弯着腰,像只谨慎的老鼠,从那破帘子后面挤了进来,带进一股外面的冷风和更浓的机油硝烟味儿。他身上那件油腻得发硬的旧工作围裙套在磨损严重的皮夹克外面,油腻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前,盖住了半只眼睛。完好无损的左眼那只强化目镜不断闪烁着黄绿色的微弱数据流,像饿狼在打量猎物。鬼魅般的金属右手——那只标志性的、布满划痕和油污的银灰色“鬼手”,此刻指间夹着半截快烧到过滤嘴的劣质电子烟,烟头上的暗红光芒在昏暗里像颗充血的眼珠子。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洞穴,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掠过疤狼那死气沉沉的巨大身躯时,略略停顿了一瞬,电子目镜的光点微微一亮,仿佛在评估他的剩余价值。扫过角落里那些瑟瑟发抖的孩子、神志不清的老人时,那只“鬼手”的指尖微不可查地捻了捻夹着的烟卷,没什么情绪波动,仿佛扫过几件待处理的旧物。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那双在黯淡光线下显得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捉摸的光。

“啧,”他喉咙里滚出半声意义不明的咕哝,慢吞吞地走到我附近一处还算干净的金属工具箱旁,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外头真叫一个乱,比废车场的疯子砸完场子还热闹。到处是死蟑螂冒的臭气,还有被震傻到处走的活体喇叭……”他猛吸了一口电子烟,劣质的烟油在喉咙里引发一阵低闷的咳嗽,吐出的浑浊烟雾模糊了他脸上被阴影覆盖的皱纹,“小子,听说你差点把自己折腾成一缕烟,回了趟老家?”

他没等回答,那布满划痕的黄铜色鬼手已经快如闪电般探了过来!指端弹出几根纤细的探针,像毒蛇的牙,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冷光,精准地刺向我搭在椅子扶手上、缠绕着输液管的左臂绷带!

动作太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检查意图!根本不像询问,更像是确认一件物品的损耗情况!

“林七!”我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左手下意识想护住重伤的左臂,却牵动断口处的剧痛,动作迟滞了半分。

“别动!”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冰冷和不容抗拒的穿透力,甚至压过了疤狼喉咙里的喘息!“我看看这堆垃圾能不能在你骨头缝里生根发芽!”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指端弹出的探针已经轻轻贴在了我左臂包裹的绷带表面,隔着绷带微微震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嗡嗡”声。那只鬼手的手背上,一个小小的、污浊不堪的屏幕瞬间亮起幽绿的光线,各种复杂的波形和参数如同瀑布般疯狂流下。

“神经撕裂伤……三级以上……”林七浑浊的老眼紧盯着鬼手上屏幕滚动的数据流,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死寂的洞穴里,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核心连接点……生物组织坏死率……76.8%……还在升……”一串串冰冷的、触目惊心的数字如同判决书在他指尖流淌而过,“外头被那些鬼水啃烂的废甲板上都比你这条胳膊看着有生气。啧啧,量子投影强行扯线……玩儿命?够狠!”

他的手迅速收回,探针缩回。电子烟凑近嘴边又吸了一口,烟雾缭绕。浑浊的老眼透过烟雾,沉沉地盯着我:“你这趟回去……老家那边……情况更糟了吧?”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我没回答。慈心-A那张染血的金属面孔、病床旁无声滑动的脚步、腕上那道紫金色的冰冷烙印……一切如同冰冷的鬼魅瞬间缠绕上来,沉甸甸地压在喉咙口。那份沉重,我无法言语,但眼神里的阴霾足以说明一切。

林七浑浊的眼底深处飞快地闪过一道锐利如刀锋的寒芒!那只夹着电子烟的鬼手突然停在了嘴边,微微颤了一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那个看护的……那个铁壳子护士……”林七的声音低得如同墓穴里的冷风,“它……被什么鬼东西缠住了?”他的语气不再是疑问,更像是一种确认后的惊骇和冰冷。浑浊的老眼死死锁住我的脸,试图从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里榨取出更确切的情报。角落里,几个蜷缩着的孩子似乎被这突然低沉而危险的气氛惊扰,发出不安的小声呜咽,立刻被旁边同样惊恐的大人捂住了嘴。

洞内的空气凝滞得如同冻胶。

片刻的死寂后,林七猛地、重重地吸了一口电子烟!劣质烟油瞬间烧灼进肺里,引发一阵更加剧烈的干咳!他佝偻的身体随着咳嗽剧烈颤抖,像风中残破的枯叶。好不容易压下咳嗽,他那只标志性的“鬼手”猛地伸向自己油腻的工作围裙内侧!

动作带着一种混杂着巨大决心和一丝肉疼的干脆利落!

一阵细微而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他那只银灰色的金属右手熟练地在围裙内侧鼓捣了几下,指尖灵活地卸开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内嵌暗扣。一个巴掌大小、外表看起来极其粗笨简陋、仿佛由几块粗糙的金属碎片和生锈螺栓强行铆合在一起的棱角盒子,被那鬼手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

那盒子表面布满划痕,边角裹着一层黑乎乎的老泥,像是刚从某个报废了五十年的引擎垃圾堆深处翻出来的废铁块!和这破洞避难所的气氛倒是无比相衬。

啪嗒!

“鬼手”的指尖在盒子侧面某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磕!那看似破铜烂铁疙瘩般的盒子发出一声轻微的机簧脆响!顶盖如同活物般自动向两侧滑开!

刹那间——

一抹极其纯净、深邃、如同被最幽暗海底吸收了无数岁月光辉凝聚而成的……凝碧色光芒,猛然从那盒子内部迸射出来!

没有刺眼的光爆!没有能量溢散的波动!

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生命气息的浓郁凝结!光芒如同实质化的水流,温润、沉静、滋养灵魂!那光芒在昏暗肮脏的洞穴中投射开,瞬间将林七布满油污皱纹的脸、疤狼死气沉沉的半张脸、角落里惊惧茫然的孩子的眼、老人浑浊无光的眸子……全都笼罩上一层充满奇异生机的凝碧色光晕!那光芒仿佛带着某种温和的疗愈力,让人因恐惧和痛苦而绷紧的神经都不自觉地松弛了一瞬!

就在这令人灵魂战栗的凝碧光晕中心,一块大约半指长、拇指粗细、通体如纯净绿玉髓般光滑剔透的物件,正静静地躺在黑色吸光绒布铺垫的凹槽里。它外形像一枚扭曲的树根,又像凝固的远古新芽,自然的曲线里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脉动。其核心处,仿佛包裹着一道微微扭动、如心脏般律动搏跳的纤细金色光流!

“深……深井凝碧晶!”角落里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调!“传……传说中的……‘脑神经接驳终极媒介石’?!”

林七浑浊的老眼像看一个死人一样冷冷地扫了那男人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那男的脸色瞬间煞白,像是被无形的冰水泼了一脸,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抱着孩子迅速缩了回去。

林七这才小心地将那绿光弥漫的盒子托在手心,举到我面前。凝碧色的光芒映亮了他脸上每一条深刻的皱纹和被油污侵蚀的毛孔,却没有丝毫柔和暖意,只有一种交易者的冷酷。

“小子,认识这东西?”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后的沙哑粗粝,那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皮肉直达灵魂,“这是五十年前,‘锈带机械教’还没变成脑吞那鬼样子的前身——‘齿轮圣教’那帮老疯子技术员,用命淘来的矿坑绝响!全世界就那么几块!我这条老命差点交待在三号矿区的深水辐射区里才弄出来这么一点!”他的拇指极其珍惜地在那光滑温润的晶石表面轻轻摩挲了一下,“它能修复你那被量子风暴活活撕烂的神经!像给断了线的破机器焊上新的神经突触节点!强度是永生集团最新款神经链路的……三倍!”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黑市商人特有的、强调价值连城的蛊惑力:“用它融合你那废掉的左臂核心残骸,再加上你手上那块温乎乎的……‘怀旧’结晶里的那点韧性……老子能用这点儿宝贝,给你攒一个比原装货还猛的新‘引擎’!”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钩子,越过我,死死钉在了瘫坐在破毯子上、眼神空洞流着涎水的老葛雷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极度赤裸的占有和索取欲望。他缓缓抬起那只鬼手,指向老葛雷,指尖甚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换他!”林七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讨价还价的强硬!“把那老糊涂脑子里,藏着永生集团‘旧技术库’安全协议最后一层密匙的逻辑链碎片……给我!”

整个避难洞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

刚刚被凝碧光晕抚慰了一丝的死寂瞬间破碎!疤狼那只仅存的独眼猛地爆发出凶厉的光芒!喉咙里滚着压抑不住的低沉咆哮!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他残破的身躯弥漫开来!周围所有能勉强站起来的遗忘者战士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指摸向武器!就连那几个懵懂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怖风暴,吓得连气都不敢喘,死死缩进大人的怀抱里!

老葛雷是他们技术部的定海神针!是无数次被证明的绝对元老!是大家绝境中的最后指望!这个钻地老鼠敢打老葛雷的主意?!

林七对周围骤然绷紧的弓弦般的紧张气氛视若无睹。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只鬼手稳稳地托着那盒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凝碧光晕,嘴角甚至扯开一个极其难看的、带着疯狂意味的笑纹,如同恶魔展示着无法拒绝的砝码。

“小子!交易!拿他的破烂脑子,换你的新胳膊!值!”

“不行!”月霓冰冷的声音如同钢锥刺破沉重的空气!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我的椅子旁,身形快如鬼魅!那张覆盖着硝烟微尘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冰蓝的瞳孔里燃着怒火和冰冷的鄙视!“林七!我不管你要那密匙碎片做什么勾当!老葛雷是遗忘者同盟的!他那脑子里装的是整个夜之城最后的技术火种!你休想染指!”她上前半步,横在我和林七之间,如同护崽的冰狼。她身后几个核心的机械师和技术人员也围拢过来,形成一道单薄却决不退让的屏障。

林七浑浊的老眼微微一眯,冰冷的视线扫过月霓,嘴角那丝难看的笑容陡然消失,变成一种极致的刻薄与嘲讽:“呵,火种?现在?就凭你们这群连自己屁股都保不住的丧家之犬?!”他那只托着凝碧石盒的鬼手缓缓上移,直到盒子中心那条搏动跃跳的金线正对着我的眼睛。“看清楚了!小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令人心悸的疯狂,“这不是买卖!是赌你们能不能活过明天早上的命!!外面的钢铁爬虫在啃地基!脑吞在天上挂着!城里活蹦乱跳的疯子比有脑子的多!还有那个缠着你老家铁皮壳子的鬼东西!你有多少时间?!”

他猛地一指老葛雷!那浑浊眼珠深处爆发出饿狼般的寒光!“守着这点破烂技术残渣,等死?!还是拿它换条能打的新命!”他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扎穿月霓等人拼死维护的信念壁垒,“月霓丫头,你信不信,明天早上之前,你们这点所谓的技术火种,就会跟着这破洞一起被埋进一百米深的地缝里,连声屁响都听不见?!”

月霓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林七的话像淬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她试图维系最后堡垒的信念盔甲!现实冰冷的重量几乎压垮她的脊梁!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强硬反驳,却发现每一个词在即将脱口时都被洞外无尽的绝望现实碾得粉碎!她能守住的,或许真的只有这一夜?可是……老葛雷是大家的根啊!

凝碧色的光芒温润依旧,却如同一张冰冷的天平。一方是残肢断臂的老技工那混乱却无价的记忆碎片,一方是一条通向未知前方可能存在的挣扎机会。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厮杀与抉择的重量,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剑拔弩张之际!

“咳……咳咳……”一阵微弱、断续、如同破旧风箱艰难拉动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僵持!

是瘫在破毯子上的老葛雷!

他那双一直空洞无神、失焦的眼球突然剧烈地转动了一下!布满皱纹的脸颊猛地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更加响亮、急促的咳嗽!浑浊的眼睛似乎在虚空中用力聚焦,挣扎着找回一丝清明!

“七……七……”他嘶哑得不成声调的声音艰难地挤出喉咙,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目光极其缓慢、极其费力地在人群中挪动,最终……竟然无比精准地……落在了林七那张布满油污和刻薄皱纹的脸上!

他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手猛地向上抬起,指向林七!又指向了林七手中托着的那枚散发着致命诱惑光芒的凝碧盒子!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惧、巨大贪婪、最终却彻底化为某种决绝疯狂的光芒!

“那……那光!那光我见过!”老葛雷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高亢,带着梦魇被惊醒的狂乱和某种刻骨的……贪婪!“在……在三号矿井……辐射水……最深……最深的水潭里!!”他猛地剧烈挣扎起来,试图扑向林七!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给我!那是……那是……”

他的喉咙被自己的激动和虚弱掐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和唾液的混合物。旁边那个照顾他的老妇惊慌失措地去扶,却被他一把狠狠推开!

“拿走!林七!你这个该下矿坑被活活压扁的老毒蛇!”老葛雷猛地扭过枯瘦的脸,朝着我这边嘶吼起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那眼神里不再是熟悉的茫然,而是充满了被某种极致诱惑彻底点燃后的、如同岩浆喷涌般的疯狂和一丝清醒后残余的恐惧交织成的毁灭漩涡!“拿着东西!给我滚!让他……让他……离我的宝贝……离我的……脑子远点!!!”最后几个字他吼得撕心裂肺,唾沫星子飞溅!那副癫狂的模样,如同彻底失去了所有珍贵记忆后濒死的困兽。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风暴已经被一片冰冷的死寂所取代。疤狼的喘息就在耳边,老葛雷撕裂的吼叫砸在心上,角落里孩子的呜咽像蚊蚋嗡鸣。空气里,林七手中盒子散发的凝碧光芒如同生命最后的磷火,跳跃在我伤痕累累的视界里。

“成交。”

两个字,如同两块冻透的寒冰,清晰地掉在地上,砸碎了所有紧绷的沉默。

月霓猛地转过头,冰蓝的瞳孔里瞬间涌上巨大的惊愕、失望和被最彻底背叛的剧痛!“凌羽!你——!”她银白短发下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想说的话却被噎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压抑的嘶鸣。

林七浑浊的老眼里猛地爆发出饿狼得食般的狂喜光芒!那张油腻刻薄的脸上瞬间挤满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狞笑,嘴巴大咧开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他那只托着凝碧石盒的“鬼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我怀中掷来!同时另一只手如同扑食的毒蛇,五指箕张,带着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地抓向还在剧烈挣扎喘息、眼中布满癫狂和恐惧的老葛雷!

“葛老!交出来吧!老子给你个痛快!”林七狂喜贪婪的声音如同尖刀刮擦着耳膜!

噗!

一声闷响!

就在林七那只枯瘦的老手即将触碰到老葛雷额头的刹那!

一枚不过巴掌大小、布满细密线路、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半透明菱形晶体卡片——一块老式的高密度数据晶片——被老葛雷用尽最后的力气从他那件破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工作马甲夹层里掏了出来!

他甚至没看任何人!

就在林七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老葛雷用尽残存的神智和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将那薄薄一片晶体卡片,如同丢弃烧红的烙铁般,决绝地——狠狠砸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滚!!”他爆发出最后的狂吼!身体如同被彻底抽干的气囊,瘫软在破毯子上,只剩下断断续续、如同濒死抽搐般的微弱痉挛!

林七抓了个空!那只枯瘦的手掌僵硬地悬在半空!他浑浊老眼里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被彻底愚弄的滔天暴怒!“老杂毛!你他妈!”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嘶吼,另一只鬼手快如闪电般就要朝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老葛雷抓去!

几乎在卡片抛出的同一刹那——

我的左手(那条勉强能动、缠着输液管的手)如同早有预判的毒蛇出洞!快!准!狠!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那枚带着老葛雷最后疯狂与决绝的数据晶片,被我的指尖稳稳夹住!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递过来!

拿到了!

我的身体没有一丝停顿!拿到晶片的瞬间,腰腹核心猛地发力!整个人带着座椅向后方猛地滑开!将我和林七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椅脚在布满油污和残骸的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同时!我右手快如电闪!那枚晶片夹在指间如同飞旋的刀锋,带着割裂空气的锐啸,精准无比地掷向正因暴怒而转身欲扑的林七!目标不是他!而是他那只刚刚伸向老葛雷、此刻正无处着力的枯瘦手腕!

“晶片!”

林七浑浊的老眼骤然收缩!瞳孔里映出飞射过来的幽蓝光点!脸上狞笑的肌肉猛地扭曲起来!他显然料到了我会用晶片当诱饵!那只枯槁的手以极不协调的迅捷速度硬生生改变轨迹!放弃了攻击,本能地抓向那枚飞向自己空档的晶片!

噗!

他的枯手极其惊险地擦着晶片边缘掠过,抓住了!

就在林七握住晶片的瞬间——

呼——!!!

一阵微不可查的压缩空气喷射声!三道比绣花针还细、在昏暗中闪烁着微不可见蓝紫色电光的微型针状物体——正是我刚刚借助右手掷出晶片动作掩护、从左手臂简易的静脉注射针头旁皮下植入的应急发射巢射出的神经阻断针——呈品字形,带着死亡的寒芒,精准地射向了刚刚握住晶片、身体微微前倾空门大开、根本无法再次变招闪避的林七!

其中一枚!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林七枯槁手腕连接手臂的主神经束!

另外两枚!一枚射向他咽喉旁侧影响平衡的迷走神经末端!另一枚!直射向他因为刚刚动作而暴露出的、那只强化电子目镜侧后方连接太阳穴神经接口的一小块皮肤!

林七浑浊的老眼骤然瞪大!瞳孔深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动作!身体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微不足道的避让本能!

噗!噗!噗!

三声极细微的皮肉穿透声!

“呃——!!”

一声非人的、如同被掐断喉咙气管的低沉惨嚎猛地从林七喉咙里爆发出来!他那只枯瘦的手臂瞬间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软绵绵地垂落下来!刚刚抓到的晶片无声地掉落在地!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猛砸后脑,巨大的力量推得他朝侧面踉跄冲出好几步!身体失去平衡狠狠撞在洞壁上的一堆废弃铁管上!发出“哐当”巨响!无数锈蚀的粉尘爆开!烟尘弥漫中,他那只被射入神经阻断针的电子目镜疯狂闪烁着混乱无序的红光、绿光和灰色噪点!

“走!”我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再看一眼瘫在地上如同废人的林七和茫然愤怒的月霓等人!身体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左臂那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被暂时屏蔽!踉跄着抓起椅子旁靠着的那根破旧合金管当拐杖,强撑着朝被疤狼手下守住的唯一一条通向更深地下管网的逃生通道扑去!那里传来疤狼一个心腹手下急促的呼喊:“凌先生!这边!!”

月霓的怒吼声、林七痛苦虚弱的咆哮和咒骂声、遗忘者们茫然无措的叫喊、孩童被惊醒的尖锐哭嚎……所有声音都被甩在身后,混合成一片绝望的噪音洪流。

不知穿过了多少道黑暗的闸口、翻越了多少倒塌的障碍,身后那片混乱的声音终于被更深邃的地下空间的幽冷死寂彻底吞没。只有沉重的喘息和自己断臂处如同心脏跳动般规律的剧痛。一块巨大的、扭曲锈蚀的钢板像狰狞的断壁斜插在通道前方,挡住了去路。前方引路的疤狼手下用力推搡着它,试图挪开一条缝。

一丝比针尖还细小、带着绝对冰冷气息的风,如同深海的叹息,毫无征兆地从前方缝隙深处透了进来。拂过我滚烫的脸颊,带着月面岩石的颗粒感和……令人心悸的……宇宙深寒!

我猛地停下脚步!

就在那一瞬间——

手腕内侧那道一直沉寂的、由宇宙至高守护意志锚定、象征着穿梭世界权柄的银色弦月印痕……毫无预兆地……骤然变得滚烫!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灵魂深处!

更可怕的是——

刚刚被我贴身藏在战术内袋最深处、由整座城守护者的悲恸与希望凝聚而成的……那块“怀旧”情感数据琥珀色结晶……竟然猛地自行震动起来!

一股源自它最核心处的、温柔坚定如同母亲低语般的能量……被那丝冰冷如宇宙真空的风触碰的刹那……如同受到了某种绝对无法容忍的亵渎……轰然爆发!

嗡!!!

一声震动灵魂的……饱含无尽悲伤与温柔守护意志的……凄厉鸣响!

在我灵魂深处……炸裂开来!!!

手腕里侧那玩意儿猛地一热,像是谁把烧红的铁棍子直接杵进了骨头缝里!不是肉皮疼,是直冲天灵盖的滚烫!烫得我脑浆子都在哆嗦!要不是牙根咬得快嵌进腮帮子里,那声被堵在喉咙口的惨叫能掀翻这地洞顶上的碎石渣子!

是弦月印痕!那道平日里藏着能碾碎机械蟑螂的力量,这会儿就像根通了地狱熔炉的灯丝,烫得我腕骨吱嘎作响!最要命的是紧贴着胸口那团东西——温了夜之城百万条命才凝成的那块琥珀石——像是活过来一样,猛地一震!一股子说不出是滚烫还是冰渣子的劲头顺着骨头缝就钻,直冲太阳穴!这劲儿太邪乎,不是砸,是淹!是硬生生要把我的魂儿从眼珠子里挤出去的淹!

嗡!!!

耳朵里像被硬塞了一百口破铜锣,震得人腔子都在颤!脑子里只剩下一片金灿灿晃瞎眼的光!比疤狼那只破义眼炸了强一万倍!

“唔!”

剧痛像条毒蛇,一口咬穿了喉咙,把那声惨叫硬生生闷死在胸腔里。我整个身子猛地一晃,要不是左手死死攥着那根拄地的锈铁管子,怕是直接就能给这污糟糟的地面磕个响头。左眼珠子里的东西也闹腾开了——平日收敛着的幽蓝光点像是被捅了马蜂窝,疯了似的在眼眶深处乱转、乱撞!视野像被扔进了碎纸机,天旋地转,眼前疤狼手下那张糊满油汗和惊恐的脸都成了重影,跟糊了层流动的油泥似的。

“凌……凌先生?”那小子嗓子都劈叉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死盯着我汗毛倒竖、青筋暴跳的前额,“您……您的脸……”

脸?我的脸怕是跟死人一样白。牙缝里挤出的气都带着股血腥味儿:“……风……哪来的……那丝风……!”

对!就是那一丝风!比三九天铁栏杆上的霜还冷的阴风!它怎么就从前面铜墙铁壁的烂铁板缝里钻出来了?那风刮过腕子上烧红的烙铁印痕,刮过怀里滚烫的石头,像点着了导火索!

没等我琢磨明白,引路那小子跟抽了疯似的,喉咙里爆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变调的尖嚎!

“天呐……天!天怎么黑了?!!”他猛地抬手指向头顶——那儿本该是厚厚的钢铁顶板,被地陷挤压扭曲得如同怪兽的獠牙。

嗡——!

我左眼里那乱撞的幽蓝星点瞬间凝滞!如同被无形的极地寒流瞬间冰封!不是风暴过后的平息,是暴死!是存在本身被强行擦除!前一秒还在疯狂旋转的能量流线、粒子轨迹、数据噪音、连同视野里那张扭曲惊恐的疤狼手下变形的脸……一切的一切!像按了清除键!视野瞬间陷入一片冰冷、纯粹、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宇宙深寒般的绝对黑暗!

不止是视觉!听觉!皮肤上的空气流动感!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微弱震动!嘴里残留的血腥味儿!甚至刚刚那股几乎撕裂灵魂的剧痛!所有的感官信号……骤然中断!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宇宙巨剪,将我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物理联系……咔嚓一声,干净利落地剪断!

绝对的寂静!绝对的虚无!绝对的黑暗!

意识仿佛被剥离了所有依托,只剩下纯粹的“我”,悬停在冰冷死寂的真空核心!

就在这意识的绝对虚无处!一道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它不经过耳膜!不来自任何物理振动!如同最深邃的海沟底部,亿万万吨海水压出的……一道压缩到极致的意念洪流!冰冷!无情!不带任何情绪波纹!只有一个不容置疑的冰冷宣告:

「界域锚点……坐标锁定……」

「熵增路径……确认稳固……」

「变量……封存程序……启动……!」

声音炸开的瞬间!漆黑虚无的视野中心!一点猩红的、冰冷刺目的光芒如同用烧红钢锥刺破暗幕般……猛地炸亮!

那光芒……带着如同宇宙终极终焉般的……死寂!

视野里爆开的光点瞬间拉近、放大!不再是点!是一颗冰冷的、猩红的……巨大独眼!!

由无数条流淌着紫黑色粘稠数据流构成轮廓!内里翻滚着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碎片!灵魂被强行扭结、压缩、像劣质燃料般被点燃!发出无声的哀嚎!构成燃烧的魂火瞳孔!!瞳孔深处!一道冰冷的竖线正缓缓睁开……

时熵之眼!!!

它的视线……如同穿透了亿万光年的冰冷死寂……如同实体化的灭世枷锁……死死地……锁在了我——被强行定位在黑暗虚空中心的——那点意识核心之上!

封存?!锁住我的意志?!变成时熵永动机里一颗默默燃烧到永恒的燃料?!

“不!!!”

意识深处最本源的怒吼如同超新星爆发!所有积压的愤怒、守护的意志、挣扎的欲望、被欺骗的痛楚……化作纯粹的毁灭意志洪流!左臂深处那断裂的虚无点!原本是撕裂灵魂的创口!此刻却如同火山喷发口!一股毁灭性的力量洪流……带着凌羽所有存在烙印的绝对抗拒……狠狠撞向那道冰冷的封存之力!!!

意识层面仿佛掀起了宇宙尺度的爆炸!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只有纯粹意志的湮灭对撞!虚无的黑暗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就在两道绝对力量互相湮灭、意识核心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焚毁的刹那——

滋啦——!!!

一道幽蓝的、极其微弱、如同星辉般的光束!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猩红瞳孔冰冷的视线!

那光束……并非来自凌羽!

而是……

嗡!!!

那道被我贴身收藏、一直如同死物般没有特殊动静的……从老葛雷最后疯狂中硬生生丢给我的幽蓝数据晶片……猛地从战术内袋深处自行震脱!

巴掌大小、半透明的菱形幽蓝卡片!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点燃!其内部无数微缩的刻蚀电路瞬间迸发出耀眼夺目的炽白强光!整块晶片变成了一块燃烧的微型太阳!

光线……正是从它那狂暴的光芒中心射出!

光束并非攻击!而是极其精准、如同经过亿万次计算般!瞬间没入……

被时熵之眼锁定的凌羽意识核心?!

那幽蓝光芒并非保护罩!它在接触凌羽意识体的瞬间……如同亿万根带着倒刺的烧红细针!狠狠刺入、搅动!将组成他此刻意识存在烙印的所有“感知”、“记忆”、“情绪”、“思维逻辑链条”……如同拆解一个精密的钟表般……疯狂地撕碎!捣乱!重组!

凌羽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粉碎机!无数关于夜之城的画面——疤狼怒吼的脸、月霓冰冷下的焦灼、铜脑壳熔化的左臂、铁罐哼着走调的摇篮曲、孩子们惊恐的眼、老葛雷最后癫狂的嘶吼——碎片如同飞溅的玻璃渣子狂乱地切割着意识!然后被一股更冰冷的力量强行塞入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容器!

剧烈的眩晕、分裂、混乱!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塌成量子混沌碎屑的千钧一发之际——

滋——!

那道幽蓝的光芒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的流萤,骤然熄灭!燃烧成太阳的数据晶片瞬间暗沉、焦黑、像一块被雷劈过的破木炭,“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猩红时熵之眼冰冷的封存视线……骤然消失!

绝对黑暗的虚无……如同潮水般退去!

视觉、听觉、皮肤的冰冷、脚下大地的坚实触感、洞里弥漫的机油和铁锈腥臭……所有被剥夺的感官如同骤然爆发的海啸!带着更加刺耳的噪点和难以忍受的刺痛……疯狂地涌回!撞得凌羽浑身剧震!

一个……全新的视角……一个截然不同的存在感知……如同强行焊接进灵魂深处的……异物……烙印在他的意识最底层!

视角在混乱中疯狂下坠!下坠!仿佛穿过亿万光年的距离!穿越过冰冷破碎的陨石带!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向一颗——冰冷、死寂、灰白色的巨大岩石星球!

意识在距离星球地表几十公里的近地轨道上稳定下来!

如同被固定在一个冰冷卫星的镜头视角!开始环绕这颗灰白色的星球运行!

这视觉……如同凝固!固定在近地轨道高度!如同被焊死在一个冰冷的钢铁卫星上!星球……月球!!灰白、巨大、死寂的月面!

视角极其诡异!如同一个冰冷的镜头被强行焊接在一个冰冷的轨道平台上!角度高度恒定!视野被框死在狭长的镜头范围内!下方的月海平原、巨大的环形山坑壁、如同冻结海浪般的褶皱……

视角……无法移动!无法调整!如同僵硬的冻尸!只能被动地随着冰冷卫星轨道平台……环绕着……这颗巨大的、死寂的灰白石球!

冰冷的意志贯穿每一个思维粒子!

无法发声!无法移动!甚至无法传递出属于“凌羽”的半点情绪!

唯有那被强行烙入灵魂的冰冷指令,如同生锈的铁钉,一下下敲打着存在本身:

「观测——」

「锁定坐标——」

「编号:月球虹湾风暴眼核心结构区——」

「目标形态:熵增熔炉(胚胎状态)——」

「形态确认:生命信号融合体——核心生命印记锁定……确认:Y-01号样本初始源……」

「坐标……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