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据理力争
天色将晚。
夕阳的余晖已随时光沉落，等待着下一次新生。
大街上。
李为民与党檀雅并肩而行，手里拿着奋笔疾书赶出来的剧本，不全，但吸引眼球够了。
耳边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对孩童的怒斥。
目之所及是胡同里面肆意奔跑的少年，空气中飘荡着袅袅炊烟，还有香味扑鼻的饭菜香。
人间烟火，莫过于此。
……
红星制片厂。
厂长会议室。
值此下班之际，厂里的骨干都没走，空气中凝重的气氛几乎要滴出水来。
会议桌前坐满了人，却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危襟正坐，一脸严肃。
墙上【先进单位】的小红旗被风吹动着呼呼作响。
不知过去多久……
突然。
一道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氛围。
“上午我去上面开会，领导指名道姓的夸我，说我是改革先锋呐，说我给他争气啊，一整年制作了9部电影，票房加一块连1000万都没有！”
党建业扫视着众人，面无表情，声音却冰冷刺骨。
说到后面，越说越来气，‘砰’的一声，将文件摔在桌子上，大声怒骂道：“这是在夸我吗？这是在夸我吗！！就差指着鼻子骂我是猪了！”
党建业面色铁青，手掌拍在桌子上砰砰直响：“你们都是厂子里的骨干，去年连投资带发行里里外外花了2400多万，成本连一半都没收回来，你们都是怎么做的项目？？”
所有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生怕当了出头鸟。
房间再次沉寂下来…
“怎么没人说话，平时要钱时候不是挺猛的吗？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
党建业不由分说，直接点将：“马同辉，你先说！”
马同辉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国字脸，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头发上抹着时髦的发蜡。
他苦着脸磨磨蹭蹭的站起来：“厂长…这…我怎么说啊……”
党建业冷笑一声：“你是制片组组长，这片业务是你负责，去年除了我们厂自制的电影，一共发行了4部，我没记错的话全扑了吧？”
马同辉顿时叫屈：“厂长，这也不能怪我啊，现在一年上映的电影还不到一百部，我们有发行任务，这4部还是我从中星的手里硬生生抢过来的呢，因为这，中星的制片主任天天堵着我家门骂娘，整得我现在家都不敢回……”
“他骂你你不会骂回去啊！不争气的东西！”
党建业看见他那个窝囊样就来气，摆手让他坐下：“程天瑞，你说！”
马同辉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直接往椅子上一摊，末了又偷偷理了理头发。
程天瑞倒是干脆：“厂长，我错了！”
六十多岁的人了，丝毫不顾及面子，认错比小学生还快，主打的就是一个挨打要立正。
党建业果然脸色渐缓，看着他花白的头发也不忍重责了：“老程啊，去年上面给我们下达了任务指标，要制作8部电影，数量你是上去了，质量也得跟上啊。”
“你是导演组组长，全厂的导演都归你管，要让他们与时俱进啊，别老拍那些老掉牙的东西，跟隔壁并州好好学学，看看人家那电影什么质量，不行去取取经，不丢人！”
“是！保证完成任务！”
程天瑞面色一肃，声音铿锵有力。
“行了，坐下吧。”
程天瑞干净利落的坐下，却用余光瞟了一眼马同辉。
马同辉正在桌子底下悄悄给他竖大拇指。
“还得是你啊！老程！”
程天瑞使了个眼色：“那当然，论了解厂长，舍我老程其谁？”
“……”
俩人在那眉来眼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我说几句！”
党建业清了清嗓子。
众人快速拿起笔和本。
“上午去开会，下达了指示，今年要求我们厂最少制作出10部电影，发行5部，票房起码要拿到3000万，这是硬指标，我可是在大领导面前立了军令状了！”
众人面色一苦。
副厂长周炎峰更是当即就站了起来，神色激动道：“党厂长，这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去年全国票房加一块才5000万，按照每年20%的增速推算今年的全国总票房也不过6000万。”
“刚才你说我们去年做的不好，我认，但是那也得分跟谁比！咱们红星制片厂去年拿了987万总票房，全国第二！除了上星我们最高！隔壁中星拍了14部电影，才拿了700多万，还不如我们呢！”
“是，我们是改革先锋，要立标杆，要立榜样，但是也不能乱弹琴啊！3000万票房等于要拿全国总票房的一半，先不说这得拍多少电影，就说导演也不够啊！”
作为日常下基层的副厂长，周炎峰无疑是称职的。
他如数家珍：“张秀莲张导，儿媳妇要生了，孩子在外地出差，她得伺候月子…”
“郎庆国郎导，60多岁多岁了，前段时间摔了一跤，到现在还没好，估摸着还得养俩月”
“富安全富导倒是年富力强，关键他那个水平还不如我呢，拍的那个玩意都没人看”
“张秀明张导，他儿子都来厂里闹好几回了，说要给他爹续弦…”
“等等！”
财务刘芬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张导过完年都54了，续的哪门子弦？”
其他人也是耳朵竖起，想吃个瓜。
就连党建业也好奇的盯着他。
周炎峰脸色一黑，不耐烦道：“别打断我！”
“还有钱，钱也不够！上面拨的款中午到了，我去看了看，给了2500万，比去年还少了100万，胶片得进一批新的，还有摄影机……”
周炎峰滔滔不绝讲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
刘芬很有眼力见儿的给递了个水杯。
党建业瞪了她一眼，欠登儿。
“呲溜～”
眼见周炎峰喝了口水还要说，党建业急忙把话头接过：“老周别激动，你先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急着诉苦！”
“我既然能立下3000万的军令状，自然是有原因的。”
党建业敲了敲桌子：“大家也知道，上面对文化宣传这一块看的有多重！我们之前一直在文化领域卡住其他州的脖子，不让他们的电影冲击我们的市场。”
“但是联邦最近传出风声，要打破州与州之间的文化壁垒，上面领导经过研究决定顺水推舟，干脆每年引进部分其他州的电影，形成鲶鱼效应，刺激我们青州的市场活力。”
“同志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