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0章 织女制衣,妖魔来袭
谢清琼娟扇轻点扶栏外的河面倒影:
“放河灯最讲究时辰,戌时三刻,俗称【人定之初】,恰似《岁时广记》里写的‘天孙渡河,万灯浮槎’,此刻天河倒映人间水脉,正是祈愿通达九霄的吉时。”
“原来如此,还有这等讲究。”
姜夜点点头,心中感叹,会首肚里墨水还挺多。
谢清琼嘴角含笑,引着二人朝下层行去:“所以我们先去岸边市集逛逛,采买河灯,待亥时人定,再赴河畔。
“还有呀,这鹊台虽装潢华丽,终究缺了市井烟火,七夕真正的热闹,尽在两岸人声鼎沸处。”
交还木牌,从巨轮踏板走下。
“连鹊台都不带我去,还说什么欢喜我。”
“唉,这笔钱原打算孝敬木作帮,开个铁匠坊....”
姜夜扫一眼竹棚贩卖【台票】之处,争吵的男男女女,微微摇头,商贾的宣传着实可怖。
一路走过岸边摊贩,谢清琼忽而驻足银匠摊前:“萱草适合戴这个。”
她将雕花银簪斜插张萱草的云鬓,退后半步端详:“正正好呐~店家,包起来。”
转至珐琅铺子,又拈起点翠耳珰比在自己耳畔:“萱草,这副耳坠可衬我?”
“世姨,好看。”
见张萱草点头,谢清琼凤眼一眯,开心的像个狐仙,同样吩咐摊主包好。
看谢清琼领着张萱草穿梭于沿岸店铺间,每每见到新奇玩意儿,总要叽叽喳喳,驻足细观。
此刻,她眼尾的胭脂被灯火染得愈发明艳,浑然敛去了乡绅首领的凌厉,卸下了木作帮会首的威压,倒似画舫里走出的风韵佳人。
姜夜忽而惊觉,会首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竟已在咒术之道有如此造诣。
这般天赋...纵是在府城也当属翘楚,怎会甘居于长宁小县?
这时,注意到姜夜的分神,谢清琼突然转过头:“哎呀,我光顾着萱草,倒是冷落姜掌事了~”
“会首说笑了,在下并无所需。”姜夜拱手道。
“那不行,三人同游岂有空手的道理?”
谢清琼黛眉微挑,注意到姜夜被薛烬衣一拳打爆的袖口,玉手不容置疑的抓住姜夜腕骨,径自拽着他走向临河小巷:“走,带侬去个地头。”
一路来至挂着“云裳坊”匾额的靛蓝门帘。
撩开门帘,谢清琼轻声道:“掌柜的可在?”
“在的在的。”
布帛窸窣声里,窜出个绾着双螺髻的少女。
看到是谢清琼,她眼睛倏地发亮:“哎呀呀,谢姐姐来了,可是要裁新裳?”
谢清琼摇摇头,指了指姜夜:“给他裁两套衣衫,注意,给饿殍做的那种。”
给饿殍的那种?姜夜有点疑惑。
“好呢,客人请随我来。”少女当即取来量尺。
一寸一寸量过姜夜虬结的背肌时,那铜皮铁骨般的筋肉令她惊讶不已,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饿殍。
量完,少女对谢清琼道:“明日午时便可来取。”
“明日?”姜夜有些惊讶,这种古代世界,应该没有成品衣服的概念吧。
都是拿着料子定制,工期较长,次日就能拿到成衣,除非是二手....
“姜掌事,我这姐妹身负【织衣咒】,做衣服快的嘞,经她咒力纺织的衣料,刀剑不入,水火不侵,甚至可减少咒术侵扰。”
谢清琼对姜夜解释道。
姜夜眉眼微微一睁,织女的咒术,原先他就听说过,但亲眼遇到了,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照这么看,如果把懂织衣咒的人聚集一起,岂不是瞬间就能举办一个服装厂。
就是有点废人。
.
谢清琼带着两人在河岸边游玩许久,临近戌时三刻才停步。
她转过头认真的说道:“姜掌事,这段日子萱草就留在帮里了。“
如此敞开了讲,倒是令姜夜不知该作何答复。
但其实也没有其他答案。
只好拱手一揖:“萱草能陪会首解闷,自然再好不过。”
“还有。”
谢清琼指尖抚过岸边的垂柳:“十五日前姜掌事留在作坊无妨,但中元节当日,必须搬来。”
说着贴近姜夜耳畔,吐息带着幽香:“如今侬可是帮里最金贵的阴匠,妾身定要亲自看顾周全。”
和上一个回答一样,依旧没有多余选项。
“好。”姜夜退身半步,再度应答。
谢清琼见状,拈起裙摆,来至河边:“吉时到了。”
说着,将手中河灯轻放水面,涟漪顿时搅碎了漫天星斗。
姜夜与张萱草紧随其后,一同放下了自己的那份河灯。
只是眉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并没有谢清琼那般洒脱。
两岸欢声忽地凝滞,千百盏河灯次第沉浮。
沧浪河霎时化作流动的星河,灯影撞碎月华处,恰似银河碎玉倾入人间。
“许个愿吧。”
谢清琼轻声道,合目时唇角仍噙着三分笑意。
姜夜望着河面载沉载浮的灯影,也不管有没有用,终是闭上双眼。
刚想要在心底诉说愿望。
“嗬啊——”
河面陡然掀起丈高浊浪,千百盏河灯在浪涛间颠簸沉浮,近岸处的更是被暗流拽入河底。
姜夜猛地睁眼,视线劈开夜幕直刺对岸。
只见一放灯的青年半身浸在河中,右臂在水下剧烈抽搐。
姜夜眯眼细看,昏暗中似有异物咬住了他的手肘,血水正顺着伤口汩汩上涌。
“救....”
惨叫未及出口,沧浪河两岸倏地炸开此起彼伏的哀嚎。
水花翻腾处,接二连三的有放灯百姓被拖入河中。
姜夜皱紧眉头,指节爆出青筋,水下究竟有什么,妖魔?
【四院】昼夜视察,再加上此时这么多武夫在场,纵是失了灵智的妖魔也该本能畏缩吧?
这个疑惑在下一瞬便得到解答。
却见身前河面,忽然探出只暗红鳞爪,鳞片缝隙渗着黑绿黏液,直取姜夜咽喉!
姜夜气血爆发,绛金咒纹剧烈跳动,拧腰沉胯,攥拳打出。
“轰!”
拳风破水炸起巨浪,那鳞爪却早缩回水域深处。
浑浊河面上,只余鳞片刮落的腥臭粘液,随波浮沉。
河岸边。
经过这番突变,百姓的惨叫声撕裂夜幕,节庆的欢愉早已荡然无存。
翻涌的波涛吞没了河灯的流光,水面陷入幽暗混沌,使得妖物踪迹愈发难以捉摸。
姜夜足跟抵住岸边青石,浑身肌骨绷如拉满的硬弓:“怎么回事,妖魔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