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留下善缘
亏的现在是白天，陆明躲在灌木丛，尚且能看见清楚来人的样子。
那高明，衣衫褴褛，血干成团，样子十分狼狈。
但若说是他正处在险境之中……
观其步态，以及左右寻顾的样子，却又不像。
高明也不傻，碰响了警铃，便知道周围肯定有修士在，俯身就将串着铃铛的黑线抓起，左右摇晃起来。
一边晃动着铃铛，一边大声喊道：“哪位道友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陆明只站在灌木丛中，并不出声作答。
身侧，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姚歌也钻了出来，远看着山坡底下的高明，眉头微皱：“哪来的二货，这么大张旗鼓的摇人，就不怕惹来别的东西。”
说话间，她已经凑到了陆明身边，语气不善：“一个两个，浑把我布置的警铃，当成了门铃晃了。”
陆明隐隐能闻到一股阴湿的土腥味，从姚歌身上散发出来：“姚道友这两天闷在洞府中，挖土来着？”
姚歌白了一眼陆明：“洞府正门，那些植物一夜之间疯长，你难道就没怀疑是因为地下埋着东西？”
话音刚落，她眼睛一瞪，上下扫视陆明，后知后觉道：“练气五层……你才刚刚突破到练气四层，没几天吧。你发现了洞府底下埋着的宝贝？”
不用陆明回答，姚歌已经无比确定，一定是这样的情况没错。
她脸上挂起懊悔万分的神情：“陆道友，这洞府中，到底埋的是什么宝贝啊？百年灵乳？参王？”
陆明看着对方满眼羡慕的样子，心中警惕稍松，对着姚歌笑而不语。
既然对方自己就能做出各种猜测，此情此景，什么都不说，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姚歌看见陆明这幅表情，双眼圆瞪，猜测道：“不会是比百年灵乳和参王更好的东西吧。”
她几乎要将银牙咬碎：“陆道友好运啊！这两处洞府离玄明坊不远，少说也存在上百年了，过往采山客落脚无数，若说有什么机缘留存，恐怕也早就被薅光了。可偏偏叫陆道友撞上了，好运，好运啊！”
陆明看见姚歌腮帮都鼓起来了，低声劝慰道：“姚道友，还是想想怎么处理下面那位摇铃的道友吧。”
姚歌看向山坡下方。
高明见摇了一阵子铃铛，始终没人现身，干脆顺着黑线布置的方向盘旋而上，一边走着，一边用手臂将地上的黑线缠起来。
口中还时不时发出高喊：“我兄长刘川，昨日在附近与我走散，生死未卜，若是道友看见了什么，还请告知，在下定有重谢。”
眼瞧着高明越走越靠近洞府入口，姚歌咬牙道：“小小练气三层，当真是不怕死！”
陆明也没想到这个高明如此胆大，按说以对方的修为，应该尽量谨小慎微才是。
铃铛摇了这么久，也没喊出人来，难道还想不明白，是暗中之人不想出来么？
看着身边的姚歌，一副要冲下去的样子，陆明伸手拦住她：“姚道友，我与山下这位，之前在坊市中，有过几面之缘，你先不要露面，让我去看看对方是个什么章程。”
说完，陆明身形一动，向着山坡之下，疾行而去。
……
高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无异于挑衅之举，但心中实在焦心刘川下落，不肯放过这仅存的线索。
远处的山坡上，一道人影闪现而出，奔行之间，身后如有云雾的迷影留存。
间隔虽远，但看着对方的速度，恐怕顷刻之间就要临身而至。
高明心头一紧，不等对方靠近，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头也不抬：“高明莽撞之举，还请道友见谅。”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面前忽然涌来一阵劲风。
而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世人常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高道友当日为还赔礼，宁愿身中药毒，今日却肯为了探听友人情况，如此作为。若是刘川道友泉下有知，说不得会自责。”
高明闻声一愣，迎着刺眼的阳光，抬头看向眼前这个熟人。
“陆、陆明道友……”
旋即，他才意识到刚刚陆明所说，有些不敢相信：“陆道友刚刚说，泉下有知……”
陆明点点头，将昨夜所见，尽数告知。
“……等那妖兽离开后，我才敢下去看尸骨。今日见了你，才知道死的是刘川。”
高明听见陆明口中所说的妖兽模样，与追杀自己和刘川的那头，别无二致，便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身子顿时委顿倒地，语气低缓：“刘川的尸骨，埋在了林子中？”
陆明摇摇头：“怕残骨引来野兽或别的妖兽，我煅烧成灰，扬在风里了。”
高明舔舔嘴唇，面露苦笑：“风里……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本以为能激得那妖兽追我，刘川说不定能有活路，没想到那妖兽在我身上咬下一块肉后，转身就走……我还以为，它是不吃活人的那种……”
陆明皱眉：“那头窃鱼妖兽，咬了你一口？”
高明点了点头。
陆明叹了口气：“我听说这种妖兽，只要记住了人的气息，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追到目标。它咬你那一口，恐怕就是为了记住你的气息。”
“也就是说，它还会找上我。”
高明闻言，脸上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道凶光。
看着对方的表情，陆明就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无非还有报仇的念头。
只是凭借对方练气三层的修为，想要报仇，恐怕是痴心妄想了。
陆明想了想，提醒道：“对你来说，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躲过捕食。以你现在的修为，正面被那妖兽对上，有死无生。”
高明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对着陆明拱手：“陆道友放心，我还没有不自量力到想要正面杀了那妖兽。既然知道了它早晚要找上我，这藏青山有的是险境，未必不能杀了它。”
陆明看着对方的表情，想了想，从腰间卸下一袋避妖符，扔了过去。
“这是避妖符，或许能让你拖延几天。”
高明接过避妖符，面露苦笑：“陆道友大恩，只怕此身难谢。”
陆明摆摆手：“给你这些符篆，只是冲着你为友人不惜一死。但我的帮助，也就仅限于此了。”
高明重重点头，冲陆明一拜。
“愿陆道友仙途恒通。”
……
看着高明走向深山的背影，陆明微微一叹，他历来锱铢必较，一袋避妖符放到现在，叫价5颗灵石，也会有人买。
散修难活，难的就是一颗颗灵石，更难得是求活过程中，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当成牛马一样的生产工具，尊严尽失。
可见着高明对刘川的情谊。
陆明就觉得，这么一袋避妖符送给对方，便让自己也在这一刻，更像一个有尊严的人。
说到底，还是自私使然……
至于刘川早就将高明当做人妙丹主材的猜测，此时此刻，又何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