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可用之人
阳谷县衙，正门之外，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门口。
宋草下了马车，仰头看着那块熟悉无比的县衙正门牌匾，神情满是感慨。
“专知请，知县相公已在二堂久候。”
同样一脸感慨的裘德禄上前躬身拱手，将宋草迎进了正门。
再次相见，对方竟已然一步跃至本路仓司，成了在仓司之中亦堪称位置关键的常平专知一职，而自己前几日还为如何讨好一位州衙文吏而烦忧。
不过区区十日，两人之间鸿沟已现。
“有劳裘叔。”
面对对自己一直照顾有加的裘德禄，宋草自然不会托大，拱手道谢之后才跟着对方来到县衙二堂正中，躬身下拜。
“见过恩相，见过郭相公、杨相公。”
宋草恭敬施礼如常，但坐在位置上的三人却皆有了不同感觉。
正七品的知县时文彬微笑颔首，正八品的县丞郭佑闽离座起身拱手，只有从八品的杨淦却是有些匆忙的站起来，侧身避开了这一礼。
“专知太过客气，快些请坐。”
时文彬瞥了一眼有些慌乱的自家县尉，然后微笑伸手，待宋草坐下后再度开口：
“前些时日听闻州里传闻，本县还有些不信，直到三日前接了仓司函文，本县才真真觉着有些汗颜，竟不知身边藏着一位大才。”
“恩相过誉，宋某区区一白丁，不过是跟在恩相身边经教化的久了，这才侥幸得仓台赏识，岂敢妄称有才。”
宋草笑着摆手自谦，但屁股却在凳子上坐的极稳，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时至今日，他终是有了在时文彬面前谈笑自若的资本。
四人聊了一会天，最终由县丞郭佑闽起身，将两张各面值两百贯的便钱放在了宋草面前桌案上。
“身居高位者不可无财，无财傍身则腰身不硬，一点钱财，算作你上任时的盘缠，也算聊表我几人心意。”
时文彬含笑开口道。
“这如何使得。”
宋草做出推迟模样，直到时文彬亲自走上前，将两张便钱放在其人怀中，才躬身拱手。
“恩相所赐，不敢辞，日后但有差遣，请恩相尽管言语，宋某定然竭心尽力。”
时文彬等的就是宋草这番话，闻言当即露出笑容，用力拍了拍宋草的肩膀。
从县衙离开之后，宋草没有着急去长姐家中接宋荣和宋瑾，而是先来到四合村，检查了一番孩子们的课业。
“押司放心，小宋恩公上次帮着您将上次的课业授完了，一应孩童俱都坚持了您定的赏罚制度，识字五十个以上的孩童已超十人。”
周寻跟在宋草身边，回禀了勤苦草堂孩子们的学习成果。宋草听后颔首，随即说出了自己来四合村的其他目的。
“我这次来，是有两桩事情要专程说与你。”
“请恩公吩咐便是。”
周寻姿态摆的很端正，立刻躬身俯首听命。
事实上，今年水灾发生之后，整个四合村的人对宋草的感激又是一波空前高涨，这些人都很清楚，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宋草搭救，而是去逃荒，就当前阳谷县这等惨状，全村饿死在初春也只是寻常。
“第一件事是我即将上任本州常平专知，打算从村中选出些人，做我贴身亲随与护卫，随我上任。”
宋草拍了拍周寻的肩膀，开口道。
宋草上任常平专知不可能只身一人去，必须要带一些贴心得力的人手，虽然胡家承诺了提供几个得力的账房管事，但在贴身亲随和护卫这一块，宋草还是打算从四合村之中选些青壮来充任。
这些青壮虽然没见过世面，比不得胡家护院来的机灵，但宋草此时却不能贪图便利，即便再难，也需一点一点培养自己可用的班底才是。
“小人先恭贺恩公。”虽然不知道这个常平专知是什么职位品级，但周寻却依旧笑意盈盈先躬身向宋草道了贺，然后开口：
“恩公若是要些机灵的，可选孙茂林、周青、周山等人，若是要本份踏实的，张顺子，周水生、赵小满等人都可以。这几人都是上次闯过哨卡的，经了一番苦难，比旁人更晓得恩公的恩情。”
“你先去和他们聊聊，若是愿意随我上任，后日一早便去景阳冈庄子上寻我。”
宋草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出了第二件事。
“我上任常平专知之后，早晚要和胡家一般起个庄子，因此特来问你们一问，届时可愿随我去那庄子上。”
“恩公这是哪里话，我等的命尽是恩公给的，如何会不愿作恩公的庄户？哪个不愿，不用按说，村里的婆娘骂也要将他骂出村去。”
周寻闻言笑道。
“既然这样，你也将各家各户的知会一番，时间还早，怎么也要收了粟麦之后。且常平专知厅所也在阳谷县内，便在济水河畔莲花渡仓场，也不算远，因此不用怎么准备。”
宋草颔首点头，对周寻的态度很是满意。
四合庄的村民是宋草收拢下的第一批班底，这些孩童之上宋草倾注了大量精力，自然不舍得放弃，周寻能有如此觉悟，也省下了宋草一番功夫。
在四合村待到晚间，宋草才到了景阳冈，见到了已经十日未见的长姐和弟弟妹妹等人。
因早得了宋草要来的消息，何涣和其父母一家人都早已在家中等着，待宋草来到，更是一番热闹。
和姐夫何涣及其父母见过礼之后，宋草先是被长姐关心了一番身体，又口头上考校了一番弟妹的课业，然后便被请上了酒桌。
宴席之上虽然没有龙肝凤髓，但宋草却看到了熊掌、大雁、鹿肉羹、甲鱼等物，显然何家为了这顿饭也是做了一番精心准备。
“贤弟，这杯乃是愚兄为你恭贺之酒。”
何涣喜笑颜开的和宋草碰杯，将酒桌气氛烘托热烈，待到饮过几杯之后，听闻宋草从胡家和四合村各选了几人准备带着上任后，何涣的父亲笑眯眯的开了口。
“贤侄此去做的好大官，俺有一侄正巧闲在家中，有身子力气，只是不爱操弄庄稼，因此想送到贤侄身前出些力气学些本事，不知贤侄是否方便？”
何父分不清官和吏的区别，但见宋草能带他人当差，于是也向宋草推荐起了何涣的一个族弟，希望宋草能将其带到身边。
只是何父这话说的有些突兀，何涣和宋瑜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何涣那个族弟岂止是不爱操弄庄稼，简直就是眼高手低，何涣和宋瑜都不想让宋草带上此人，以免耽误宋草的事情，但碍于父亲和公公的面子，却也不太好开口，只打算待饭后再和宋草说此事。
“老人家开口，宋某岂敢推辞，只是某刚刚上任，需些得力之人帮持，待过上三两月，待某在任上待得稳当些了可否？”
宋草听完何父之言，看到何涣和自家长姐均是露出一副苦瓜脸，心中已是有了数，当下笑眯眯的开口道。
这个答复既没有推脱拒绝，也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将时间定到了两三个月之后。何父对此自然说不出旁的话来。
毕竟宋草眼下第一要务是乃是抓紧在常平专知一职上立足，万般事情都大不过此事。
见宋草应对妥当，何涣和宋瑜两人都放下心，何涣笑呵呵的再度举杯，将此事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