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山间的战斗（下）
山风卷起满地黄沙，顾昭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眼见张洪吞下丹药，那几十个亡命之徒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绝望的神色。
就在张洪肩胛的骨刺冲破血肉开始生长时，四周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那些亡命之徒的嚎叫声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突然掐在了喉咙里，数十双充血的眼球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张洪狂笑着：“都给老子陪葬！”
他的目光之中带着极致的疯狂，声音撕裂，发出如同金属刮擦的锐响。
他猛然抬手，折下肩头的骨刺，抖手扔出。断裂的骨刺在脱手的刹那，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顾昭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到那些悍匪们的脸上，忽然浮现出黑色的纹路，似乎是某种符咒被激活的印记。
随着骨刺的飞出，络腮胡子的身体迅速地干瘪下去，全身的血肉在一瞬间被吸干，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骨刺得到了血肉的滋润，似乎甚是欢快，嗡嗡之声大作，速度陡然加快，冲着那些悍匪飞了过去。
骨刺飞到第一个人的面前，在他身前一晃，一道黑气自那人的眉心处冒出，没入了骨刺之中。
那人瞬间软倒在地，变成了一具干尸。骨刺毫不停留，转而飞向下一个目标。等所有悍匪都被吸干之后，原本雪白的骨刺已经化作了一片漆黑。
当漆黑骨刺裹挟着数十条人命扑来时，顾昭已然严阵以待。
山河劲在他经脉中奔涌如怒江，他长枪一横，挡在楚翔面前。
此时两根骨刺已然飞到近前，顾昭抖手一枪，枪尖挑中第一根骨刺。
然而正当他想将其挑飞，再挡住第二根骨刺时，却忽然觉得枪尖被骨刺吸住了一般，没有了刚才的灵动。
紧接着，他体内的山河劲源源不断地流出，似乎那骨刺之中，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正在吸取他的劲力。
他见楚翔拔出寒漪剑，想要砍断第二根骨刺，忙叫道：“不要碰！”
话音未落，他脚下禹步连闪，连人带枪，闪到了楚翔和第二根骨刺之间。
嘿的一声，用枪鑚黏住了第二根骨刺，一时之间，两股巨大的吸力同时从枪上传了过来。
危急时刻，顾昭左手的拇指迅速擦过玄天戒面，玄铁指环上的云纹骤然发烫。
他强忍着山河劲被吸取的灼痛，勉力喝道：“九天雷动，景霄正刑！”
枪杆在他的掌心中剧烈震颤，山河劲如决堤江河，在经脉中奔涌。
两根骨刺表面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血色纹路，粘稠的黑气翻涌滚动，竟腐蚀得枪尖滋滋作响。
顾昭脚下踏着禹步，旋身画圆，力从地起，山河劲混合腰力，陡然全力迸发。
枪杆抡过之处山石崩裂，硬生生将骨刺弹开，抛向了雷云密布的天穹。
三道紫青雷霆如蛟龙探爪，在半空纠缠成丈许粗的雷柱。
骨刺上缠绕的黑气突然暴涨，黑气之中，幻化出数十张狰狞的面孔。
然而雷光乍现，骨刺在触及雷光的瞬间轰然炸裂。气浪裹挟着飞沙走石横扫四野。
方圆十丈内的柏树齐腰折断，焦黑树桩上腾起袅袅青烟。
顾昭被雷声震得嗡嗡作响，望着漫天飘落的骨粉中隐约浮现的面孔。
那些悍匪们的面容上，似乎浮现出了解脱的神情，随着那些黑气被残存电芒绞成飞灰。
他踉跄着以枪拄地，丹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楚翔赶到他身边，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得吓了一跳。
“没事，就是有点虚。”
顾昭勉力挤出一个惨笑，如今他的丹田之中，如干涸的河床般龟裂，透支山河劲的剧痛顺着三焦经蔓延至百骸。
他勉力将长枪拄在面前，枪锋上还残留着方才与骨刺相撞迸出的火星。
他倚着断壁喘息，指尖仍残留着雷火灼烧的焦痕，经脉之中似有万千银针游走。
“真是一滴都没有了啊。”
他扶着楚翔，慢慢靠着山崖坐下，挥了挥手道：“我歇会儿就好，快去救人。”
楚翔自动忽略了他的胡言乱语，见他确实没有受伤，这才奔向那些马车。
她没有在前面两辆马车前停留，而是直接奔向了第三辆仍在不断渗出水流的马车。
此刻，那马车下已经积了一大滩水渍，楚翔奔到近前，便闻到一股苏合香气。
她再不迟疑，拔出寒漪剑，锋刃上泛起的寒光，仿佛水波涟漪。剑光闪处，描金车辕应声而断。崩裂的车辕断面处露出森白的木茬。
五名少女蜷缩在马车的夹层里，日光透过云层，落在她们苍白的面容上。
其中四人都是紧闭双目，毫无知觉，只有一个女孩正大睁着双眼看向楚翔，眼神中满是惊喜之色。
楚翔上前将她扶起，解开她手上的束缚，目光在她精致细腻的手镯上停留了片刻。柔声道：“不要怕。”
那少女纤指按住咽喉，唇瓣翕动如蝶，似乎想说什么，但并没有声音发出。她脸上显出一丝焦急，忽然拽着楚翔的袖口，指向了其他马车的方向。
楚翔点了点头，踩过满地的木屑，寒漪剑刺出，精准地挑开了第一辆马车的暗格。
顾昭拄着长枪起身，从地上捡起络腮胡子的那把长刀，跟楚翔一起劈车救人。
当最后一辆马车的锁头应声断裂时，总计百余名女子呈现在两人面前，一个个身体横陈，如秋霜打落的棠梨，都是昏迷不醒。
“怕是中了什么迷药，先回驿站吧。”
“我们两个人赶不了这么多车，你马快，先回驿站叫人吧。我在这里等一等。”
顾昭想了想，似乎也只好如此。他把龙马牵过来，正要上马，却见龙马忽引颈长嘶，其声如裂帛破空。
数十匹辕马如奉纶音，竟同时扬蹄，载着昏迷的女子们自行碾过官道，缓缓往驿站方向行去。
顾昭拍了拍龙马的脖颈，“好兄弟，干得漂亮。”
他翻身上马，走在前面领路，楚翔策马来到他身边道：“刚才那络腮胡子服下的丹药……”
顾昭点了点头：“不错。确实跟紫烟坊的丹药如出一辙。”
他心中未免有些忐忑，看来自己当时吃的那粒丹药，还算是副作用最小的。
“如果不是你发现了紫烟坊的秘密，恐怕已经炼成不知道多少这种丹药了。”
楚翔说者无心，顾昭却是听者有意。
确实，如果没有自己这个穿越者的搅局，那就不会快速发现鬼火案的死亡真相。也许凭郭嘉的智慧，还是能查到鬼火案和紫烟坊的关系。但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来自面具人的暗杀。
按照郭嘉的说法，家族中的高手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的，至少书院那次就没有。一旦除掉了郭嘉，紫烟坊还是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这种丹药。
但是，短时间大幅度提升战斗力，这样的丹药……究竟是给谁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