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有点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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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拜会

苏清歌冷眼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知为何,这一刻她似乎成为了真正的苏清歌,能感同身受苏清歌这些年经历过的屈辱谩骂指责,好似绵绵密密的针头扎在她的身上,她看到瘦弱的女孩窝在墙角里,眼泪都流不出来。

“二娘,”苏清歌道:“这些年你欠我的,也该还回来了,我不急,你也别慌。咱们,慢慢来……”

王氏难以置信:“这些年……莫不成你都是在装的?”

要不是因为苏清歌性子懦弱,她哪里敢将对她的欺辱放在明面上,想到苏清歌突然间变了个人一般……

王氏的眼神狠了下来……

“不,”苏清歌道:“许是母亲在天保佑,我这些日子竟想明白了事情。”

王氏今日前来的本意是为了羞辱一下苏清歌,好出一口恶气,谁知道竟然见识到了这个与昔日判若两人的苏清歌,只得恶狠狠撂下几句话后便心事重重离开了。

目睹了始末的鸳鸯忧虑道:“小姐,您这样直接针对二夫人是不是有些……”

“无妨,”苏清歌望着消失不见的背影,缓缓道:“自今日起,无需再忍气吞声。”

苏清歌看着身前的小丫头,转身关上了窗户,柔声道:“鸳鸯,你是我娘留在我身边的吧?”

“当日都多亏了夫人救我母女与水火之中,夫人不在了,但是鸳鸯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苏清歌直视着她的眼神,鸳鸯的眼睛晶莹透亮,被她看得有些羞赧,苏清歌俯过身,“我信你,鸳鸯,我只能信你了。”

鸳鸯惊了一惊,“小姐,鸳鸯只是一个下人……”

“不,”苏清歌拉过她的手,“你是我的亲人。”

她的神色太过于真挚,鸳鸯无法不动容,她颤抖着嘴唇,“小姐……”

苏清歌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之后道:“我等你。”

鸳鸯重重点头,“小姐放心!”

与此同时,王氏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跟了她二十多年的婆子王婶犹疑道:“您的意思是……大小姐清醒了?”

王氏眉头紧皱,“看起来是这样的。”

“可是不应该啊……”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王氏的眼神渐渐毒辣起来,像是淬了毒的箭,“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她真的当了三皇子妃,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我们都得完!”

王婶道:“那您的意思是……”

王氏凑上前去低语了几句,王婶大惊,“万一老爷知道了……”

“老爷不会知道的,”王氏手里的帕子被紧紧卷起,“毕竟……当年的事情他也不能知道。”

王婶看着眼前的妇人,重重点了点头。

王氏冷哼一声,“这个死丫头竟敢跟我作对……”

屋外阳光正烈,树枝上的麻雀抖了抖翅膀,飞远了。

苏清歌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苏家人有些措手不及,王氏安插在“锁梅苑”的眼线也多了起来,面对王氏刻意的监视苏清歌却表现得一派淡然,鸳鸯忧心忡忡地为苏清歌将面纱别在耳后,这些日子她家小姐终于不再在脸上涂些花花绿绿的脂粉了,“小姐,您干嘛要一直带着面纱?摘了岂不是也很好,您长得这样好看,就应该出去看看。”

苏清歌但是不在意相貌这种东西,昔日里她艳冠京城,不也是没有等到一个真正欣赏她的人?

她笑道:“我又不是花魁娘子,要谁来看?”

鸳鸯又不说话了,她本来是想说可以给三皇子看,又想起那位三皇子手不能提退肩不能扛抗,她家小姐指不定多委屈呢,还是不提的好。

苏清歌整理了一下衣衫,道:“我嘱咐你的事情,你可都记住了?”

鸳鸯点头,“小姐放心。”

苏清歌道了声“好”,便朝着外面走去,她没有走正门,避开了守在院子外面的人,而是轻车熟路地攀着一棵杏树爬上了墙。

苏清歌身子轻盈,左拐右转在一条小巷处落了脚,她站在一座装修豪华却意外冷清的宅子前,叩响了门,“麻烦转告三皇子,就说是时雨故人来访。”

“时雨”是当年秦允逸生辰的时候,秦允翊在贺礼上亲自题的词,这件事情只有几位亲眷知晓,她今日为见秦允逸,只能拿出这套不疼不痒又亲密的说辞。

幸运的是,这件事情秦允逸还记得。

被请进三皇子府的时候,苏清歌有一瞬间的错乱,让她有些分不清梦境现实,恍若回到了很多年前——三皇子府中的水榭歌台回廊纹饰都像极了当年的东宫太子府,这两人不愧是同胞兄弟,品味相似地出奇。

三皇子没有待在室内,穿过雕花回廊,踏过白莲石桥,游鱼穿梭的水面之上是一座小亭,四周罩着鲛丝轻纱,遮盖住了大片的烈阳。

烈日炎炎,秦允逸竟仍旧罩着棉衣锦裘,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气色是真的不好,带着病弱膏肓的灰败感。

他伸出扇子指了指身前的石凳,“苏小姐,坐。”

苏清歌坐了,视线落在石桌上的棋盘上,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位高手落得棋,旗鼓相当,只可惜黑白两子都进退不得。”

秦允逸“哦”了一声,“苏小姐有何高见?”

苏清歌一边说着“高见说不上”,一边纤指微移,轻轻巧巧落了几个子,倒是打破了这盘棋的僵局。

秦允逸勾起一个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带这几分凉薄,“苏小姐与传言中不尽相同。”

苏清歌将棋盘复原,笑道:“传言从不可尽信,有句话不是叫做‘谣言止于智者’么。”

“是,”秦允逸道:“大概是本殿过于迂腐了。”

“哦?不过依着清歌看来,三皇子可是智者中的智者。”

闻言,秦允逸笑出声,带着一丝讥讽,却也不知道是在针对谁,“苏小姐说笑了。”

忽而有微风刮过,掀起轻纱的一角,泄进来的阳光打在苏清歌的裙角上,明晃晃的一圈。

“承蒙圣上赐婚,清歌欣喜之余,却又想到不知是否冒犯了三皇子,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件婚事也算是因清歌而起。清歌回到家中后辗转反侧实在难安,还是来叨扰三皇子了。”

这样说自然是客套话,她的真实目的可不在这里。

秦允逸终于将视线挪到她的脸上,神情无悲无喜,道:“所以苏小姐与我皇兄有何关系?”

苏清歌道:“清歌与太子殿下并无交集,倒是……倒是与慕容絮有几分交情。”

“罪妇慕容絮?”秦允逸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意味深长,“你在本殿面前提她,就不怕本殿治你的罪?”

苏清歌的声音并无半分慌乱,“清歌之前就说了,殿下是个聪明人,岂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问罪?”

秦允逸看着她,没有说话。苏清歌继续道:“殿下与太子兄弟情深,有些事情看得比清歌清楚,而清歌今日前来,就是想告诉殿下,清歌愿原助殿下一臂之力。”

“助本殿一臂之力?”秦允逸道:“你拿什么助本殿?”

苏清歌站起身,朝着秦允逸行了有一个谋士之礼,“就凭苏清歌本人。”

“倘若本殿没记错,你姐姐是老四的正妃吧?”

“苏清歌是苏清歌,苏清云是苏清云。正好像殿下是殿下,四皇子是四皇子一样,不是吗?”

秦允逸的手指在扇骨上摩挲了几下,他的眉眼深邃,望着别人的时候就像是一潭深渊,“苏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令人佩服。”

“不知道,苏小姐,想得到什么呢?”

“清歌所求,不犯社稷,不违道德,恳请殿下赎清歌暂时无法言说之罪。”

沉默许久,久到苏清歌的背部都已经开始僵硬了的时候,她听见秦允逸道:“那日后劳烦三皇妃多费心了。”

风吹动纱帘,一缕清风迎来,吹散了她额头上的一层薄汗。

黄昏时刻,西方残阳染红了云霞,一阵疾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苏清歌还没有踏进后院的时候就听到王氏尖利的声音:“让那个小蹄子给我滚出来!”

接下来是鸳鸯的规劝声,夹杂着痛苦的呜咽声,苏清歌神色一变。

王氏这次前来有她自己的算计,没有带多少随从,身边只跟了王婶一个人,此时鸳鸯正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了王氏的大腿,王氏推不开她,只得命令王婶手脚并用往鸳鸯身上招呼。

“二夫人……小姐有令,请……请容奴婢通报一声……”

“通报?本夫人想要进去,还需要通报?!”

鸳鸯脸上泛紫,嘴角挂着血污,“二夫人……”

王氏心头不悦,给王婶使了个眼色,王婶心领神会,从一旁抽起打扫院子的扫把,高高扬起手——

她的手腕被人从半空中截获:“哎呦呦——疼疼疼!”

苏清歌面纱未摘,眉宇间含了冷气:“二娘这是做什么?跑到我院子里耍威风?”

鸳鸯听到她来了,平白松了一口气:“……小姐。”

苏清歌甩开王婶的手,将鸳鸯扶起来:“你先进去。”

鸳鸯不愿,被她瞪了一眼:“我说话连你也不听了?”

鸳鸯迅速摇摇头,一瘸一拐地进了院子,苏清歌这才将视线投向王氏:“二娘到我的院子里不知会一声打我的人,好大的面子啊。”

王婶一向在王氏身前狐假虎威惯了,捏着自己酸疼的手腕道:“大小姐身边的丫头实在是不懂规矩,二夫人只好帮小姐好好教导一下……”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王婶神色剧变,苏清歌移步到她身前,扬起手生生给了她两个耳光,王婶肥胖的身子晃动了几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两个耳光相当于隔空扇在了王氏脸上:“苏清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清歌拍了拍手,轻飘飘道:“二娘身边的这个嬷嬷实在是不太懂规矩,清歌只好代你教教她了。”

王婶眼神一片白光环绕,脑子还有些不大清醒:“老奴做了什么就不懂规矩了?还请小姐明示!”

“我为主,你为奴。本小姐与二娘说着话呢,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这叫懂规矩?”苏清歌讥讽道:“那二娘身边的规矩,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王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她也是我的奴才,轮不到你来教导。”

“二娘‘教导’鸳鸯的时候,可没想过她是我的人啊,现在倒是护起短来了。”苏清歌“啧啧”两声,“二娘这逻辑,真是匪夷所思。”

王氏被她呛了个正着,与王婶对视一眼,狠狠道:“好你个苏清歌,我本来好心好意来找你商量嫁妆的事,你倒好,出言不逊,出手伤人,你等着,我定要禀明老爷,让他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几个字在苏清歌舌尖转了一圈,她冷冷笑道:“我不敬谁了?她?还是你?二娘,我叫你一声二娘是给你面子,你可别忘了,我是苏家家谱上堂堂正正的大小姐,皇上钦点的三皇妃。而你——一个妾而已,家谱上都划拉不出半寸空隙给你,要论尊卑,那也是我尊你卑!”

王氏最恨别人提这个,捂着胸口“你”了好几声,愣是没吐出一个字。

王氏笑道:“好好好,今天本夫人先放过你,若是——哼,走着瞧!”

王婶爬起来,扶着王氏扭头往回走。

走得远了,二人才低声道:“夫人,确实不同了。”

“一般手段怕是奈何不了她了,只能采取另一种方法了。”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做的漂亮。”

二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而此时,苏清歌抬起头,有风吹过,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响了几声。

“看够热闹了吗?”

树上的人讶然:“你知道我在?”

苏清歌道:“想要偷看,就记得不要笑得太大声。”

树上的人跳下来,反驳道:“我没出声——”

苏清歌不动声色地打量过来人,此人一身青色直襟长袍,领口袖边镶着滚云纹花样,玉冠束发,俊朗的眉目间流淌着恣意风流。

他晃了晃手中折扇:“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只可惜言语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态度。

苏清歌没搭理他,转身欲走。

青年有些错愕:“你这就走了,不问问我姓甚名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万一我是来杀你的,或者偷东西的呢?”

苏清歌脚步不停:“要杀我不必废话这么多,要偷东西我这院子里一穷二白,建议你直走三百米换个院子。”

青年看见院门合上,咂舌道:“这真是……”

忽而,他用扇子点着下巴道:“有点意思。”

苏清歌回了院子,鸳鸯急急迎出来,苏清歌制止了她的请罪,扶她到一旁坐好,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幸好只是外伤。

“日后再有人欺负你,不必忍气吞声。”

鸳鸯苦笑:“没事,奴婢习惯了。今日二夫人来找小姐,奴婢怕小姐不在露馅才拦着她的,幸好小姐回来的及时,奴婢没受什么苦。”

苏清歌重活一世自认为冷心冷情,此时竟被一个小丫头惹得有些动容:“……抱歉,是我连累你。”

鸳鸯吓得脸色都白了,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亏得苏清歌揽住她,她急急道:“小姐,您这是说什么啊!简直就是折煞奴婢了!”

苏清歌难得扯出一个自然一点的笑:“好了,别说这些了。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

似乎从这日开始,王氏安稳了一些,鸳鸯一边给苏清歌盛饭一边道:“小姐,你这委屈自己整天和奴婢吃一样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成了准三皇妃的缘故,虽说是生活质量没有提高多少,但是这一日三餐倒是肉眼可见的丰富了起来,大概是前世在东宫里带得时间长了,苏清歌对吃食一直抱有警惕之心,后厨送来的东西一概不碰,跟着鸳鸯吃她种在院子里的青菜。

这些年,苏清歌爹不疼娘不爱,鸳鸯作为她的侍女,别的不会,自给自足的本事倒是厉害,自制了个小磨盘,蔬菜自己种,白面自己磨,也把自己和苏清歌养的不错。

鸳鸯端着后厨送来的饭盒,将一半倒进了后院,惋惜道:“多好的东西啊。”

苏清歌点点桌子,示意鸳鸯将剩下的一半才拨弄几下,做出吃剩的样子:“今晚上我出去一趟,晚上的饭你继续这样折腾。一定不要碰后厨送来的东西。”

鸳鸯坚定地点点头。

吃过午膳,苏清歌在房间里翻腾了一会儿,又找出了些与“苏清歌”本人相关的东西,等到风渐凉,日头西沉,这才戴上面纱起身。

她一手撑墙,落地的时候腹中一股暖流流过,苏清歌微微蹙眉,看向了自己的手掌,这是一双纤细修长的双手,手心指腹间有一层薄茧,一看就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的手,苏清歌常年被冷待,衣食住行全靠自己,动手干活也是常事。

苏清歌收回心思,开始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绕过长街小巷,苏清歌在一处深墙高府后门停住脚步。

她抬起手敲了几声,一个老妪来开了门,上下打量着她,半晌,红了眼眶:“是……是清歌小姐吧?进,快进来!”

她枯瘦的手扶上苏清歌的胳膊,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收了回去:“从收到小小姐的信老奴就等着,好不容易盼回来了……老将军,老将军在屋子里……”

老妪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苏清歌却一点也不烦,在她还是慕容絮的时候,奶娘也是这样的性子,虽然话多,却是待她如亲女。

苏清歌深吸了一口气,将身前的老妪与那位倒在石阶上的老妇人联系了起来:“婆婆,我该怎么称呼您?”

“你看我,”老妪抹了抹发红的眼眶,“老奴当年命好,承婉瑜小姐唤我一声奶娘,老奴不要脸,就请清歌小姐叫老奴一声李嬷嬷吧。”

薛婉瑜,是苏清歌的生母闺名。

苏清歌无端对面前的老妪生了几分亲近感:“李嬷嬷,您就叫我一声清歌吧。”

李嬷嬷摇摇头:“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