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叔宝，你怎么看？
秦王府。
回来的第一时间，李世民便召集了秦琼程咬金尉迟恭等人，将宫里即将派遣他们随李元吉出征一事告知。
“出征？”
“跟李元吉那怂瓜一起？”
“不行不行。”
“谁爱去谁去，反正俺老程不去。”
“……”
果不其然，李世民这头刚说完，那头程咬金就不乐意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格外抗拒。
对他来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两年前让他离开长安去外地赴任他也没去，能怎么样呢？
再说了，搞得好像谁很蠢，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一样，不就想剪除羽翼，瓦解秦王府么，傻子都看得出来。
尉迟恭黑着脸，瓮声瓮气：“俺也不去，除了秦王府，俺哪都不去。”
“俺也一样。”
“殿下，要不咱反了吧？”
“是啊殿下，咱反了吧，左右他们也不领情。”
“……”
继尉迟恭之后，余下众人义愤填膺，亦纷纷开口。
含蓄点的，俺也一样。
火爆点的，殿下，天冷了，咱加件黄袍吧！
听起来这很扯淡。
天冷加衣这种事，哪能这么大声嚷嚷呢？
最起码，也要关起门来悄悄的说呀！
可现实便是如此，面对来自皇帝与太子的蓄意打压，这些多年征战的骄兵悍将早就不爽了。
再加上事关切身利益，故尔嚷嚷怂恿着要造反，要添衣，不是一次两次。
对此李世民依旧没有急着表态，只看向秦琼：“叔宝，你怎么看？”
秦琼，字叔宝，天策府马军总管。
有人说，他其实是李渊的人。
有人说，他娶了公主，是李渊的女婿。
还有人说，玄武门之变他没有参与，保持中立，所以后来才没得到重用，凌烟阁中敬陪末座。
谣言。
都是谣言。
其一，秦琼没尚公主，不是李渊的驸马。
其二，秦琼只是与程咬金等人一同投唐时被李渊安排在了秦王帐下，从来不是李渊的人。
其三，秦琼，参与了玄武门，他没有中立，他只是不在玄武门战场。
至于为什么没得到重用，凌烟阁排名极低……
原因也简单，其一，凌烟阁排名与玄武门之变没有直接关系，不然凭啥魏徵能上榜？
魏徵可不是玄武门之变的参与者，玄武门之变那会，魏徵可还是李建成的人。
而最终，魏徵不但上了凌烟阁，还排名第四，仅在长孙无忌李孝恭与杜如晦之下，比房玄龄都还高一位。
其二，秦琼并非没得到重用，玄武门之变后，秦琼拜左武卫大将军，实封七百户，一应待遇封赏与程咬金持平。
之所以给人一种没得到重用的感觉，主要还是该打的仗都打完了，上了年纪，本身又不是帅才，不适合单独领兵。
简而言之，该打的都打完了，独自去打突厥打吐谷浑又不太行，无用武之地，只能呆在长安。
这一点程咬金等人其实是一样的，玄武门之变后，包括程咬金尉迟恭在内，这些曾经的猛将都没什么再继续立功的机会，这一时期真正行的，是李靖，李勣，侯君集。
唯一的区别在于，同样是武将，同样没什么机会再立战功，但程咬金等人年轻，身体好，活得久。
这也就是其三，秦琼，年长程咬金近十岁，玄武门那一年，他四十七八，俨然已是天命之年。
这样的年纪，别说再建功立业了，就是玄武门继承法的主要任务都不适合再让他来。
而最终，他的生命定格在贞观十二年，期间还一直身体不好，在家养病。
否则连魏徵薛万彻这等前太子阵营的人都能大用特用，凭什么他秦琼不行？
此时的秦琼自然是不清楚这些。
因为年长，加上生性使然，相比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他要沉稳许多。
闻言思忖片刻，道：“恐有不测，殿下还需早做打算。”
“不测？”李世民哈哈大笑：“难得啊，连叔宝你都这么说，那想来是真有不测了。”
“那殿下……”
“无妨，先散了吧，想想，容我，再好好想想。”
“殿下，您还迟疑什么，这不明摆着吗？”
“就是，这几年，兄弟们调的调，散的散，而今就连老杜跟房乔都走了，偌大的天策府就剩咱们几个，此时不搏，何时搏？”
“没错，殿下，不能再等了，不然我等可就不奉陪了。”
“俺也一样。”
“……”
顿时就都急了。
还想。
敢问这有什么好想的？
若只是单纯跟着出去打仗也就罢了，摘桃子嘛，类似的事情，那几年没少发生。
可眼下的情况是，但凡是个明白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想弄死咱们啊！
如此，如何还能坐得住？
秦王殿下您要是还这样，俺们可是真的要提桶跑路了啊！
俺们跟着你，可不是为了求死的。
“有那么怕吗？”李世民就笑：“他们真有那么可怕？”
“不然呢？
俺不管，殿下您就说干不干吧，您要不干，俺老程二话不说，立马带着家小跑路，大不了再落草为寇。”
“对，大不了落草为寇，真要逼急了，还不知道到时候谁当皇帝呢！”
“……”
程咬金领头，众人又纷纷开口，要挟之意自然是有，可那股刀架在脖子上的紧迫与窒息感却也不假。
目光扫过众人，点点头，李世民这才说道：“行，知道了，都散了吧！
这几日都警醒些，该盯的盯好，一切，待出征的旨意下达再做定夺。”
终于还是要来了。
很奇怪，尽管当年动手的时候没半点犹豫，可决策过程，却是实打实的反复，迟迟下不了决心。
可以这么说，当年，若非他的太子哥哥和亲王弟弟想要趁机弄死他，他大概率不会选择动手，当年，若非他的皇帝父亲给他看太史局的密奏，他大概率也不会发动接下来的玄武门之变。
当年若没有那些谋划与小动作，大概率一切还会跟从前那样僵持着，他不会背上弑兄杀弟的罪名，也不会那么早登基当皇帝。
只是那样一来，贞观三年还能灭突厥吗，后世之人嘴里的贞观之治还有吗？
时间是很珍贵的。
若是当年没动手，那么即便他最终胜过太子熬走了他的皇帝父亲，登基时也必然三十过半。
三十过半……
灭突厥的窗口期已过，生命所余者，不过区区十四五年，想着这些事，他内心一片宁静，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