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谒玄门
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在深夜的山林间格外刺耳，钨丝灯泡在护林站窗框上投下摇晃的阴影。许知秋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值班日志，油墨印刷的“2023年7月15日“字样被汗水洇湿——三天前他还在这个日期栏里记录过云豹的足迹。
“把袖子卷起来。“老林的声音从工具柜后传来，带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许知秋抬头时呼吸骤停。褪去迷彩外套的老人背对着他，苍白的皮肤上浮动着幽蓝光纹，二十八星宿刺青沿着脊椎蜿蜒而下，北斗七星的天枢位赫然是那道熟悉的旧疤——去年巡山时老林为他挡下野猪獠牙留下的伤痕。
“您后背这是...“他喉结滚动，战术手电的光斑在刺青上游移。那些星座纹路正在缓慢旋转，如同活过来的星图。
老林转身时，手中多了一柄青铜断剑。剑身裂纹间渗出暗金色流光，与启灵道果的金纹产生共鸣般震颤。“三十年前，我亲手把它埋进野象谷的龙眼泉。“老人枯瘦的手指抚过剑脊，锈迹簌簌而落，“当时罗盘震了三天三夜，和今夜一模一样。“
许知秋突然按住右臂。气海中的青铜门发出轰鸣，断剑竟挣脱老林的手悬浮半空，剑尖在他小臂划出血色符咒。剧痛中他看见幻象：三百名古装修士在十万大山结阵，剑光织成巨网笼罩天坑。
监控器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屏幕上的红外影像里，本该在保护区西侧的野象群正在撞击防护网。为首的母象獠牙暴涨三尺，眼眶涌出的紫雾凝成蛇形竖瞳——与天坑巨蟒如出一辙。
五张黄符从老林袖中激射而出，在护林站外围成燃烧的火圈。许知秋看着飞旋的符纸，突然想起上个月扑灭山火时，老人教他绑防火带的情景——那个手把手示范鼓风机的老护林员，此刻正掐着剑诀踏罡步。
“拿着！“老林抛来半截桃木剑，剑柄刻着“玄门“篆文，“跟紧我！“
地窖暗门开启的刹那，腐朽的经卷气息扑面而来。许知秋的战术手电扫过石阶，青苔覆盖的壁画上，上古修士脚踏的星河竟与阿波菲斯轨道重合。当他照向深渊中的扭曲生物时，手电突然爆出电火花。
“这是镇魔井。“老林叩击井沿青砖，血色阵图浮现的瞬间，井口喷出的紫雾凝成鬼爪，“三百年前天道宗用十万大山龙脉镇压噬仙族裂隙，如今...“话音未落，鬼爪已扑向许知秋面门。
他本能地挥臂格挡，气海金纹炸开光晕。鬼爪在金光中汽化，老林瞳孔骤缩：“未学功法竟能引动先天一炁？“
“什么一炁？“许知秋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壁画。石粉簌簌落下，露出被掩盖的碑文——“接引启灵，道种千数，劫至则显“。
山风裹着腥臭撞破火圈时，许知秋看清了来袭者。那分明是上周救治过的断腿山猫，此刻却大如花豹，骨刺穿透皮毛形成狰狞铠甲。老林的铜钱剑钉入它眉心，黑血溅在《林业值班日志》上，腐蚀出哭嚎的人脸。
“东北艮位！“许知秋突然大喊。气海中的青铜门投射出金色脉络，他“看“到雾气在十米外凝成蟒形。老林甩出的雷符劈中伪装成藤蔓的触手，焦臭味中传来非人的惨嚎。
“我该怎么做？“许知秋背靠老林颤抖着问。掌心金纹忽明忽暗，他突然羡慕起那些只会喷火变形的变异兽——至少它们的力量有迹可循。
老林将朱砂笔塞进他手中：“气沉丹田，神守灵台！“笔尖触及黄符的瞬间，许知秋眼前浮现青铜门上的篆文。金纹顺着笔锋游走，竟在符纸上画出北斗吞煞图。
“这不可能...“老林看着自燃的符纸喃喃道，“未开识海竟能绘天师符？“
变异乌鸦群撞碎玻璃时，许知秋被气海中的悸动牵引着挥出桃木剑。金光横扫之处，金属化的鸦喙如雨坠落。他清晰看见气流被切割的波纹，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慢动作。
暗河水流裹着许知秋撞向祭坛，青铜断剑在湍流中发出龙吟。他呛着水抓住剑柄，金纹融合的刹那，海量信息涌入识海：
三清尊者将本源之力注入道果，接引仙石穿越星海的轨迹在视网膜上重演；四天妖撕裂封印的嘶吼与陨石破空声重叠；十万大山的地脉在他意识中化作金色经络，每处穴位都对应着上古阵眼...
“啊！“他抱头惨叫，断剑脱手插入祭坛。变异鳄鱼趁机扑来，却被自动升起的金色屏障绞成血雾——祭坛四周浮现出微缩地貌，每座山峰都亮起道符。
当许知秋踉跄爬出暗河时，朝阳正将山林染成紫红色。老林跪在龟裂的北斗阵中，手中罗盘指针疯转：“启灵道果激活了接引大阵...“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许知秋浑身血液凝固——护林站的油松正在妖化，树皮皲裂露出血肉般的木质层，松针化作钢刺滴落黏液。更可怕的是树根处拱起的土包，那下面传来类似婴儿啼哭的声响。
“七日之内...“老林咳着血沫指向东方，“所有被雾气侵蚀的生命都会...“
变异母猴抱着女婴从树冠跃下时，许知秋的桃木剑险些脱手。那婴儿瞳孔呈淡金色，额间生着与他相同的炁字纹。母猴断裂的前爪还在滴血，却将女婴轻轻推向他们。
“接引道种...“老林突然剧烈颤抖，“噬仙族在制造伪道体！“
许知秋接过女婴的瞬间，气海中的青铜门轰然洞开。万千金符涌入女婴体内，在她后背形成未完成的星图。母猴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身躯在晨光中化作飞灰。
“去野象谷！“老林将青铜断剑系在许知秋腰间，“龙眼泉下的镇魔碑...“话音未落，整座山体突然震颤。许知秋抬头望去，云层中隐约浮现巨型生物轮廓——那对遮天蔽日的肉翼，与壁画上的噬仙族一般无二。
第一缕五色雾气漫过山脊时，怀中的女婴突然睁开双眼。她的瞳孔里，倒映着正在崩塌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