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幽骸船歌

东海的雾是活的。

林烬站在朽烂的栈桥上，银瞳穿透浓雾，窥见百里外那艘巨舰的轮廓——三桅帆船的龙骨由青铜母树枝干扭曲而成，船帆竟是初代幽璃征战时披散的银发。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中，夹杂着细微的骨骼摩擦声，仿佛整片海域都浸泡在尸骸的腹腔里。

凌雪裹紧浸透盐渍的斗篷，后颈的苍渊烙印正渗出青黑色脉络。自北冥之战后，她的灵力开始逆向流动，每次施术都会加速银痕重生。此刻她指尖凝结的冰晶，竟泛着青铜锈色：“船首像在移动...它在看我们。“

确实，那尊初代幽璃的雕像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窝里游弋着磷火。船身传来吱呀声，上千具青铜骷髅从甲板爬起，他们的关节镶嵌着星盘碎片，碰撞出诡异的音律。

林烬的黄金瞳突然刺痛。视野中的骷髅们褪去伪装，露出被青铜根须寄生的本体——每个寄生体胸口都跳动着微缩的混沌之核，与他手中那枚碎片产生共鸣。

“退后！“他推开凌雪，混沌之力凝成长戟横扫。被击碎的骷髅喷出粘稠黑血，溅落处升起缕缕青烟，烟雾中浮现出阿羽临终时的场景：

【东海有船，其名'归墟'，持钥者可渡】

幻象被笛声撕裂。栈桥尽头立着个戴斗笠的渔夫，手中骨笛竟是用凌雪的冰晶发簪改造而成：“苍渊第七饲主，恭候多时。“

林烬的银瞳骤然收缩。渔夫斗笠下的面容与北冥饲主完全相同，只是右眼嵌着初代幽璃的星盘碎片：“你们究竟克隆了多少怪物？“

“克隆？“渔夫轻笑，撕开胸襟露出跳动的青铜心脏，“我们即是苍渊。“

海面突然沸腾。无数青铜手臂破浪而出，指尖缠绕着凌雪的风灵残力。林烬挥戟斩断最近的手臂，断口处却传来凌雪的闷哼——那些灵力竟真的源自她体内！

“烙印在同步你的修为...“他劈手斩断凌雪后颈的银痕，黑血喷溅中，渔夫的心脏同步炸裂，“果然如此！“

归墟号响起号角。船首像的银发突然暴长，缠住林烬的四肢拽向甲板。凌雪御风追击，却在触及船身的瞬间被青铜锈蚀灵力，坠入翻涌的骸骨浪涛。

“抓住我！“林烬挣脱发丝，俯冲捞起凌雪。

甲板在他们落足的刹那活化，青铜木板翻卷成囚笼。渔夫的残躯从船帆渗出，星盘右眼疯狂旋转：“欢迎登上...时之棺椁...“

【归墟真相】

囚笼沉入底舱。黑暗中有荧光亮起，照亮壁面密密麻麻的冰封尸体——全是不同年龄段的林烬。最近的冰柱里，少年模样的他正将混沌之核植入胸口，表情虔诚如献祭。

“这是...未来的我？“林烬的黄金瞳映出冰层下的星图刻痕，“还是过去的残影？“

凌雪突然跪地抽搐。她后颈的银痕增生出青铜枝桠，尖端刺入最近的冰柱。被封印的林烬尸体突然睁眼，银瞳与凌雪的视线交汇：“杀了我...否则烙印会...“

现实中的林烬挥戟斩断枝桠。冰尸炸裂的瞬间，整艘船剧烈震颤，底舱裂开深渊巨口，露出下方浸泡在星海中的青铜巨树——比北冥母树庞大万倍，根系缠绕着无数世界的残骸。

“终于看到了吗？“渔夫的声音从树冠传来，“这才是完整的饲育场...“

林烬的银瞳自动解析树冠结构。每根枝桠都挂着茧房，里面沉睡着被青铜化的初代幽璃克隆体。她们的银瞳被导管连接，向树顶的黑洞输送能量——那黑洞正在缓慢吞噬邻近的星辰。

“苍渊要打通所有平行世界...“凌雪的风灵之力突然反向流注林烬体内，“用你的混沌之核...炸了它！“

渔夫的骨笛刺穿凌雪肩胛。她的鲜血被笛孔抽取，在空中绘出星图：“没用的，你早就是饲育场的活体锚点...“

林烬的黄金瞳突然熄灭。他徒手插入自己胸腔，扯出混沌之核按向凌雪后颈：“那就...换个锚点！“

核体与烙印碰撞的刹那，时空陷入静默。林烬的意识被拉入混沌深渊，看见初代幽璃与外域邪神最终战的真相——

所谓邪神，是被母树吞噬的异界幽璃。她们在虚空中相拥自爆，残骸化作十二枚混沌之核，而养父正是保管最后碎片的人。

“原来我们都是...兵器...“林烬的银瞳渗出星沙，“用来终结轮回的兵器。“

【破局时刻】

现实中的归墟号开始瓦解。凌雪抱着昏迷的林烬跃出底舱，身后是喷涌的星海乱流。渔夫的青铜身躯被黑洞引力撕碎，最后的嘶吼回荡在甲板：“母树永生...苍渊不灭...“

船首像突然活化。初代幽璃的银发裹住二人，将她们抛向最近的救生艇。凌雪在颠簸中看清，这艘小艇竟是用养父的铁匠炉改造而成，炉膛里跳动着微弱的混沌之火。

“他早就料到这一天...“她将林烬的伤口贴近炉火，“醒醒！我们需要你的眼睛！“

黑洞开始坍缩。林烬在剧痛中苏醒，黄金瞳与银瞳首次分离——左眼化作星盘悬于头顶，右眼凝成陌刀落入掌心。他劈开救生艇的底板，露出养父刻在龙骨上的遗言：

【烬儿，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已将真正的钥匙藏在......】

海天相接处亮起青光。阿羽的灵体踏浪而来，手中捧着初代幽璃的星盘核心：“时间不多了...外域之门要开了！“

林烬的陌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入星盘核心。黑洞坍缩为奇点的瞬间，他看见十二个平行世界的自己同时举刀，异口同声道：“此刃...斩因断果！“

【终章余响】

黎明降临时，东海归于平静。

凌雪跪在沙滩上，怀中林烬的双瞳已成灰烬。救生艇的残骸中，养父遗留的铁匠锤泛着微光，锤头刻着最后的信息：【回青石村，一切开始之地】

阿羽的灵体在晨光中消散，最后一片星沙落入凌雪掌心，凝成半枚青铜钥匙。她望向北方，归墟号的残影正在消散，而初代幽璃的叹息随风飘来：

“棋子已入局...该执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