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宝十四年
“也是因了这个原因，后来啊，咱誉王殿下便想了个法子，颁了个江湖令，将在三州之中作祟的邪门外道通通记于其上，并定下赏钱，由着咱这些江湖草莽接榜降妖。”
“若是能成，便可带着本地官员的印戳去最近的州内领取赏钱！”
“这么做，其一来给了咱这些江湖草莽除了落草为寇外的另一条生路，其二也能解决不少境内妖鬼作祟之事。”
“而道长您所处理的这云河县五瘟门作祟之事，江湖令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着赏钱：
白银一千两！”
一千两吗？不少了。
可这誉王…燕云三洲…他斟酌着又询问：
“敢问姑娘，此时为何年啊？”
苏苏姑娘与大牛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道长说笑了，现今是天宝十四年。”
“天宝十四年？”
许砚一愣：“敢问姑娘，当朝陛下又是哪位？”
苏苏原以为许砚只是开玩笑，如今一听，这小道长好似当真啥也不知道…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许砚，又低头瞥了眼那只缩在许砚背囊内的小白狐，这才回答道：“当今陛下，自然是咱开元皇帝了。”
开元皇帝？唐玄宗？
许砚瞳孔一缩。
如若他没记错的话，玄奘西行是在太宗时期，如今若是玄宗当朝，那岂不是说：
西游已经结束了？
“道长，正好，前面便是昆州。”
“因这江湖令是我与大牛二牛两位兄弟一起接下的，所以您想领赏钱，得带上我和大牛兄弟一起才行。”
“不如我等便一同前往昆州？路上再为您详细讲讲这当下地貌？”苏苏抱拳拱手道。
她也是有自己的思量在的。
这位俊秀的小道长一看便是世间难得的高人。
若是能与这样一位高人搞好关系，他们二人日后在江湖上行走，也等同于是多了条大腿。
这年头，多条大腿，甭管干啥都能容易得多。
许砚微一思索，也便点了点头。
正巧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了解这周遭情况。
而这两位江湖客多年行走江湖，知晓的事情想来不会少，于是也便答应了下来。
…
天际线被余晖融成金边，暮霭如稀释过的蓝墨水。
几人在县内寻了一牛车，又取了县令手戳，便朝着昆州方向而去。
草莽汉子大牛坐在前面赶车，二牛的尸体被横放在牛车中央。
至于许砚和苏苏姑娘，则一左一右坐在牛车两侧。
“所以说，当今陛下乃是开元皇帝？太宗陛下呢？”许砚继续之前的问题。
胡三姑娘将小脑袋打鹿皮背囊中伸出，偶尔好奇地看看面前女子。
她听不懂什么太宗玄宗，不多时又重新将脑袋缩了回去。
苏苏看那小白狐颇有些人性化的模样，也明白这白狐定不是凡物，兴许就是道长养的灵宠一类，不敢多看，
可却又着实觉着这白狐可爱得紧，一时间忍不住竟瞧得有些晃神。
“苏苏姑娘？”
直到许砚又问了一句，苏苏才回过神来答道：
“太宗，太宗陛下早在十四年前就驾崩了。”
“之后开元皇帝即位，一开始也励精图治，专程设有斩妖司负责处理各地妖邪作祟事件，彼时咱这大唐可不似现在…”
“只是后来不知从哪儿找了个狐媚子，以后便开始不理朝政…整日流连后宫，仔细算算，已是有了半年多再未上过朝…”
“斩妖司自然而然也就被边缘化了…诸多斩妖司的高人们吃不上饭，相继离开…”
哦？
许砚皱眉好生回想了下前世的记忆。
天宝十四年，好似就是安史之乱？
“那玄奘大师呢？”许砚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玄奘大师？”苏苏明显愣住了，好像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玄奘…道长您说的，莫不是那打西边回来的妖和尚？”
“妖和尚？”
“嗯！”提到玄奘时，苏苏美眸里瞬间就多了不少怒色：
“若不是那妖和尚当初从西边带回来些鬼书，邪书，咱这大唐境内，也不会多出这么多的邪门外道…”
鬼书？邪书？
许砚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大唐，好似与他印象中的大唐不一样。
“一开始那妖和尚说是经书，是大乘佛法，大家伙也都信了，认真翻阅…直到后来才知道：这天下都被那妖和尚骗了！”
“如咱今日见到的那五瘟门的养瘟鬼之法，还有劳什子人皮面具，降头术…都是那妖和尚带回来的鬼书上记载的！”
“他带回来的鬼书，是能将天下颠覆的邪门把式！”
许砚听得一阵咋舌。
这，与他印象之中的西游不太一样啊…
“那玄奘后来人呢？”
“谁知道呢！”苏苏恨恨地握紧拳头：
“许是死了…又许是被关在哪个寺庙当中…”
西游的真相，原来是如此？
许砚不太敢相信，又问了句：
“满天神佛呢？如之前赐给玄奘袈裟和锡杖的观世音大能呢？”
“…这咱哪儿知道？”苏苏摇头道：
“咱就是个江湖客，无非是多学了些把式，在江湖混的好些，哪能知道神佛的事情？”
许砚点点头。
苏苏说的在理。
不过若是如此推断的话，苏苏等人在江湖中摸爬滚打，都未曾听闻过神佛之事，看来至少现在这时代，所谓的神佛是很少出现于世的。
前面，正赶车的大牛也转过头来，看了眼弟弟二牛身首分离的尸体：“要俺说根本就没劳什子神佛！”
他恨恨地接着道：
“若是当真有神佛，看这天下乱到如此也不显灵…那与没有也没甚么区别！”
“只享受香火祭祀，不知道济世的神佛，哪配称为神佛？”
“…”许砚没回话。
毕竟菩提祖师，他是真个在梦里见过。
至于这天下为何会变成如此，玄奘西行后带回来的是不是佛经…这些只能留到以后，如若有机会去长安看看的话，再慢慢探索…
…
天黑得很快，日头“咚”一声掉下西山。
夜幕沉沉，一片死寂中，
大牛有些嘶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道长，苏苏姑娘。”
“烂泥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