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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锈蚀记忆
第二章锈蚀记忆
电梯里的应急灯滋啦作响,在青白光线中映出十二道抓痕。
我蜷缩在角落盯着那只卡在门缝的手——青灰色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指节扭曲成反关节的诡异角度。
腐肉坠落的闷响中,铁锈味混着尸臭灌满鼻腔。
“叮”
金属门突然闭合的瞬间,那只手化作黑灰簌簌飘落。楼层显示屏定格在B2,可我记得住院部根本没有地下楼层。
冷汗浸透的后背贴上冰凉的镜面,镜中倒影却让我险些咬破舌尖:工牌照片里的少女正在缓慢眨眼,嘴角扯出不属于我的狞笑。
狂奔出电梯时,防火门后传来黏腻的水声。
我攥着从药柜偷拿的红色药瓶,瓶身不知何时浮现出血丝般的纹路。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亮起两盏幽绿的荧光——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瞳孔。
“夜班护士不该来这里。”
轮椅转动声从背后袭来时,我的小腿撞上金属支架。
毛毯下的少女仰起苍白的脸,过长的刘海遮住右眼,左眼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缝:“要藏好呀。”她举起残缺的右手,掌心的员工编号正在渗血:97-04。
整排日光灯突然炸裂,玻璃碎屑如暴雨倾泻。
我护住头脸冲向楼梯间,却撞到某个潮湿的身体。
佐藤医生的白大褂滴着泥水,园艺剪尖端勾着一缕银发——正是307房老妇人那标志性的白发。
“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他咧开嘴,牙龈间嵌着碎肉,黑色笔记本从口袋滑落。
翻开的纸页间粘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年前的护理团队合影里,轮椅少女完好无损地站在中央。
药瓶在此刻突然发烫。我拧开瓶盖仰头灌下液体,腥甜的灼烧感顺着喉管蔓延。
佐藤医生的咆哮声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幽绿瞳孔如退潮般消失在黑暗深处。
等视野恢复清晰时,我正跪在护士站地板上,电子钟显示03:33。
监控屏幕布满雪花点,唯独三楼走廊的画面异常清晰:老妇人正把腐烂的苹果塞进401号储物柜,柜门闭合时,一截护士服的衣角被夹在外侧。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制服下摆,那里不知何时少了颗纽扣。
更衣室的镜子蒙着层血雾。当我想用袖口擦拭时,镜面突然浮现出血字:
快逃
它在药里
别相信1997
字迹开始融化,混着暗红液体滴落在洗手池。镜中的我倒影却静止不动,工牌照片里的少女正将食指竖在唇前。
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307房老妇人佝偻的身影倒映在镜中——可她明明该被锁在病房。
“该吃药了。”她摊开掌心,三颗眼球在腐烂的苹果上骨碌转动。
我撞开应急通道夺路而逃,却在下楼梯时踩到团软腻的东西。
手机照明灯照亮地面的瞬间,胃液猛地冲上喉头——那是团被剥离的脸皮,边缘还粘着零星的睫毛。
上方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某个穿绿色病号服的身影正倒挂着爬下楼梯,颈椎弯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
红色药瓶再次发烫,这次是刺骨的寒意。
液体滑过食道时,楼梯间的景象开始扭曲。绿色病号服化作虚影消散,但台阶上确实残留着拖拽的血痕。
口袋里的工牌突然震动,背面浮现出新的烫金文字:
实习护士第47期
存活天数:2
当我冲回护士站时,药柜正在剧烈震颤。所有红色药瓶的液体都在沸腾,空白标签上渗出黑字:饮用者。
佐藤医生站在监控屏前哼着走调的儿歌,园艺剪插在某个患者咽喉处——那具尸体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护士服。
“该补充存货了。”他转头露出颈椎断裂般的笑容,沾满泥土的手指伸向我的工牌,“毕竟院长最喜欢新鲜的......”
广播突然响起的电流声救了我一命。机械女声比昨日多了分人类的呜咽:“存活员工请立即到B3领取奖励,重复......”佐藤医生瞬间僵住,黑色笔记本从指间滑落。
我趁机抓起药瓶冲向电梯,狂按关门键时瞥见笔记本里飘落的照片——1997年的院长合影里,轮椅少女坐在现任院长的位置。
负三层的气温骤降了二十度。电梯门开时,粘稠的黑雾裹着碎骨涌进来。我屏息摸着墙面前行,指尖触到某种凹凸不平的刻痕。
手机亮起的瞬间,整面墙的玻璃罐映入眼帘: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穿护士服的躯体,她们胸前工牌的存活天数永远定格在7。
“这是你的奖励。”
院长室门缝里伸出条暗红肉须,卷着把青铜钥匙拍在我掌心。
钥匙柄刻着401,齿痕却与储物柜的锁孔完全不符。肉须突然裂开瞳孔密布的眼球:“还剩五天。”
返回一楼的电梯里多了面镜子。我死死盯着镜中自己逐渐褪色的发梢,直到听见少女的轻笑。轮椅不知何时出现在角落,毯子下伸出金属支架轻轻叩击地面——这次我看清了支架内侧的刻字:04→47
更衣柜前,401号柜门自行开启。腐烂苹果已变成干瘪的果核,旁边躺着把沾满脑浆的手术刀。
当我用青铜钥匙触碰锁孔时,柜内突然变成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底传来佐藤医生的惨叫:“不要看1997年的......”
电子钟跳到05:00时,晨光刺破了医院的黑暗。我瘫坐在医院外的绿化带,发现药瓶已空,而掌心的员工编号变成了04-47。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新的短信:
“恭喜正式入职,今晚请到B3实验室值班。”
发件人:院长
晨雾中,轮椅少女的身影在二楼窗前一闪而过。她掀开毛毯向我挥手,膝盖以下连接的根本不是金属支架,而是无数蠕动的暗红肉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