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利益合同书
第15章利益合同书
第二天中午过后，达利亚来到了商业行会。
过去，她一直与托比亚斯共同注册并开展工作，但从今往后，她将独自一人。
她原本计划婚后休一段假，但如今连这也变得没有必要了。
她打算先确认注册魔导具的收益情况，然后在能力范围内承接新的工作。带着这样的想法，她穿过人群的嘈杂声，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啊，达利亚小姐。正好赶上您。”
刚走上二楼，就有一个负责订单的男性职员向她打招呼。
“达利亚小姐，运输行会委托制作十块马车篷用的防水布。”
“好的，让我看看具体内容。”
“就是这个。”
她查看了委托书，确认这与之前相同的防水布规格。
既然是运输行会的委托，那很可能是马尔切拉特意关照的。
篷布会提供，交货时间和金额也没有问题，于是她决定直接承接。关于布料，几天后会送到绿塔。
松了一口气后，达利亚走向负责合同事务的柜台。
“您好，达利亚小姐。”
“上次多谢您的帮忙。伊瓦诺先生。”
在商业行会合同事务柜台的是伊瓦诺，他曾在前几天担任见证人。
看到达利亚的微笑，他如释重负般地笑了。
“那么，今天有什么事呢？”
“我想确认注册魔导具的收益，麻烦您把合同书拿出来。”
“好的，我这就去拿达利亚小姐的利益合同书。”
伊瓦诺走进里面，拿着一个扁平的棕色木箱出来。
箱子里装着达利亚和她父亲卡尔洛共同注册的魔导具利益合同书。
在商业行会注册的魔导具，每次销售利润增加时，都会有一定金额进入开发者手中。
虽然细节上会有所不同，但这个机制与前世的专利制度相近。
注册期限是从注册之日起的七年，一旦超过这个期限，就不再有收益。
达利亚开发的防水布是在她18岁那年注册的，所以会持续到她25岁。
她和父亲之前开发的吹风机是十多年前注册的，所以利益合同已经结束。
当然，由于达利亚当时未满15岁，受到年龄限制，她的名字并未留在合同书上。
“卡尔洛先生的两项利益合同产品，以及达利亚小姐的防水布和雨衣两项利益合同，目前的收益情况如您所见。”
达利亚查看文件，皱了皱眉。
“我上个月注册的小型魔导炉合同书怎么样了？这里好像没有。”
“小型魔导炉的利益合同……很抱歉，它从箱子里遗漏了。可能是出现了失误，我去确认一下。”
伊瓦诺发出椅子移动的声音，起身离开。文件被误放入其他箱子也可能是原因之一。
达利亚坐在椅子上休息时，里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抱歉！负责小型魔导炉利益合同书的是我！”
一位年轻的女职员跑过来，在达利亚面前深深鞠躬。
“很抱歉，我把利益合同书的名义写成了托比亚斯先生。”
“什么？”
女职员含着泪，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而伊瓦诺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拿着文件。
查看后发现，达利亚制作的小型魔导炉的利益合同书上写的是托比亚斯的名字。
小型魔导炉从构思到制作都是达利亚完成的，托比亚斯只是帮忙检查完成图纸是否有遗漏。
当时工作繁忙，托比亚斯说要去商业行会办点事，于是达利亚把注册的事交给了他，但他却擅自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上个月来签订合同的托比亚斯先生说，达利亚小姐已经同意了。所以，我以为是用丈夫的名义……”
按照规定，如果说明书的作者和合同人不是同一人，必须确认本人意见，或者取得委托书。
但由于他们之前以婚约关系共同注册，行会误以为婚后会用丈夫的名义，所以才出现了这个误会。
听到这个解释，达利亚感到和以前一样的头痛。
确实，从管理和收益的角度来看，夫妻一方制作的东西可以用共同名义或对方的名义注册。
但达利亚从未听托比亚斯提过这样的事。
“我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首先，我没有把权利转让给奥兰德先生。其次，我和奥兰德先生已经解除婚约，现在我们是陌生人。在这种情况下，利益合同书的名义变更该如何处理呢？”
达利亚平静地询问，不指责任何人。
“很抱歉，我也向您道歉。我会立即向上级请示，所以请您稍等片刻。”
伊瓦诺在女职员旁边低下头。
如果开发的魔导具要交给他人使用，就应该刻上自己的名字，并负责任地跟进后续——这是达利亚的父亲教给她的。
托比亚斯作为她的堂兄，难道忘记了这一点吗？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悲哀。
……
过了一会儿，达利亚和伊瓦诺一起来到副行会长加布里埃拉的办公室。
华丽的几何图案地毯、雕刻精美的白色桌子、白色的皮革接待沙发——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悠闲的氛围，但房间里的气氛却异常紧张。
“我已经听说了事情经过。达利亚·罗塞蒂小姐，由于会长不在，我作为商业行会的代表向您道歉。”
加布里埃拉站起来，深深地鞠躬，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副行会长，请抬起头来！”
加布里埃拉美丽的象牙色头发似乎要碰到地面，达利亚急忙阻止她。
即便如此，加布里埃拉还是保持了几秒钟这个姿势，然后慢慢抬起头，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真的非常抱歉，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从今往后，我们会彻底加强确认流程。”
在加布里埃拉的示意下，三人终于坐到桌边。
已经显得有些疲惫的伊瓦诺一边展开文件，一边开始解释。
“我们已经确认了小型魔导炉的文件，图纸和说明书都是达利亚小姐的笔迹，没有问题。我们也有负责人的证言，所以我们会立即对托比亚斯先生提出正式抗议，并进行更正。作为惩罚，托比亚斯先生将被禁止在一定期限内与商业行会签订合同，负责人也会被降职……”
“我只要求把合同书的名义改过来就好。”
达利亚打断了他的话，伊瓦诺惊讶地看着她。
“达利亚小姐，您确定这样就好了吗？”
“如果达利亚小姐愿意，我们也可以以合同诈骗的名义起诉。虽然在婚约期间，可能会出现口说无凭的争论，但如果您想起诉，我们可以为您安排代理人，所有费用都由我们承担。”
“感谢您的好意，但如果这样，托比亚斯作为‘魔导具师’就完了，不是吗？”
“是的。一旦被认定为合同诈骗，至少在商业行会，他将永远无法再以‘魔导具师’的身份进行交易。”
加布里埃拉微微眯起她那双蓝色的眼睛。
“达利亚小姐，您对他真的没有留恋吗？”
“作为婚约对象，我已经没有留恋了，甚至可以说是负数……但他毕竟是我的‘兄弟子’。”
托比亚斯在毕业后19岁时拜达利亚的父亲为师。
第一次见到托比亚斯时，父亲介绍他是“兄弟子”。
他一只手拿着怀表，另一只手拿着金属板，笨拙地向她点头致意。
虽然达利亚从小就开始跟父亲学习，但她正式成为父亲的弟子，是在毕业后又协助学院教授工作了两年的时候。
他们确实是“兄弟子”的关系。
“……如果本人自愿解除利益合同，然后我再重新注册，那么奥兰德先生和员工都不会受到惩罚，对吧？当然，关于这一个月的部分，可以从注册期限中剔除。”
“如果达利亚小姐这样说，我们无话可说。”
“那么，我现在就去找奥兰德先生，和他谈解除合同的事。”
“您可以把他叫到这里来，甚至我可以陪您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好。不过，如果遇到……麻烦，还请让我来请教您。”
“遇到麻烦，是吧。我知道了。”
达利亚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伊瓦诺和加布里埃拉默默地看着她离去。
门关上了，但两人都保持沉默，没有起身。
“……明明没有留恋，甚至本可以揍他一顿，‘兄弟子’这种关系，就是这样吗？”
男人低声说道。
加布里埃拉无力地笑了笑。
“不，不是的。那个孩子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试图保护的，大概率是卡尔洛。”
“达利亚在保护已故的卡尔洛先生？”
“是的。如果兄弟子托比亚斯放弃魔导具师的身份，或者犯了什么罪，卡尔洛的名字可能会受损，或者卡尔洛会感到悲伤——她可能下意识地这样想。”
“哦，原来是这样……”
伊瓦诺仰起头，闭上眼睛。
他想起那位有着沙色头发和温和笑容的中年魔导具师。
在一个初夏的日子里，他在行会走廊里突然倒下，第一个冲过去的是自己。
他只喘了几下粗气，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在我眼前停止了呼吸。
医生赶来时，他已经回天乏术，什么也做不了了。
“卡尔洛先生，他还那么年轻……一定有很多未了的心愿……”
“是啊……他至少应该再活20年，哪怕再活10年也好，他不该走得这么早……”
加布里埃拉打开办公室的窗户，想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然而，外面并没有风，只有达利亚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