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夜

指针指向晚上九点，苏晚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她敲击键盘的声音，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玻璃幕墙上，隐约照出落地窗外飘落的雨丝。

她第三次核对完数据报表，目光扫过桌角冷掉的三明治。这是下午陈默帮她带的，此刻包装纸上的水汽已经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还没走？“

低沉的声线惊得她指尖一颤，咖啡杯差点翻倒在键盘上。转头就看见顾言深倚在门边，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顾总！“苏晚慌忙站起来，膝盖撞到抽屉发出闷响，“我在整理用户调研的数据...“

“给我看看。“他径直走到她身后，雪松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笼罩过来。

苏晚握着鼠标的手开始发抖，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折线图突然扭曲成斑斓的色块。她能感觉到顾言深的呼吸拂过耳畔，温热的体温穿透单薄的白衬衫熨在背上。

“这里。“修长的手指突然点在屏幕上，“为什么把25-30岁用户单独分层？“

“因为...因为这个年龄段正处于婚恋关键期。“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他们在社交软件上更注重隐私保护和匹配精准度...“

玻璃幕墙映出两人的影子，顾言深微微倾身时，领口垂落的铂金链坠闪过冷光。苏晚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素圈戒指，暗纹在灯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明天十点前把分层模型做出来。“他直起身时，袖口擦过她散落的发丝，“现在，下班。“

苏晚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可是...“

“公司不提倡无效加班。“顾言深已经走到门边，又回头补了句，“楼下便利店还开着。“

她收拾东西时听到走廊传来电梯的叮咚声。等抱着笔记本跑到电梯间，却发现顾言深还站在银灰色的金属门前，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香烟。

“下雨了。“他说得漫不经心，目光扫过她沾着咖啡渍的裙摆。

便利店的白炽灯亮的刺眼。苏晚站在冷藏柜前挑选三明治，余光瞥见顾言深在收银台前放下两盒马卡龙。彩色的糖霜在灯光下像打翻的调色盘，和他冷峻的侧脸形成荒诞的对比。

“要关东煮吗？“他突然问。

“啊？“

“第二件半价。“顾言深指了指促销牌，表情认真得仿佛在谈判桌上，“我不吃萝卜。“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的长椅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玻璃上的雨痕。苏晚小口咬着竹轮卷，听见身侧传来纸张摩擦的轻响——顾言深正在看她的分析报告，袖口沾了点关东煮的汤汁。

“这里。“他用钢笔在某个段落画圈，笔尖顿在纸面洇开墨点，“为什么觉得虚拟形象要保留瑕疵？“

“因为太完美会让人产生距离感。“苏晚攥紧一次性纸杯，“就像...就像精心修饰的朋友圈，反而不如随手拍的日常照让人安心。“

雨声突然变大，霓虹灯在水洼里碎成斑斓的星子。顾言深转头看她时，镜片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苏晚这才发现他的金丝眼镜其实是防蓝光的，镜腿内侧刻着极小的法文花体。

“明天去技术部要测试权限。“他合上文件时，袖扣不小心勾住了她的发卡。

两人在便利店门口道别时，雨已经小了些。苏晚看着顾言深撑开那把暗红色雨伞，突然发现伞骨上印着某高定品牌的logo。雨水顺着伞面汇成细流，在他肩头织出一层朦胧的光晕。

“顾总！“她追出去两步，“您的钢笔...“

男人在雨中转身，伞沿抬起时，她看见他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明天见。“

直到地铁进站的轰鸣声响起，苏晚才想起自己忘了还发卡。躺在掌心的珍珠发卡还残留着雪松的余香，背面刻着一串数字——不是日期，倒像是某种产品编号。

而此刻的迈巴赫后座，顾言深摩挲着手机屏幕上的订单确认函。定制对戒的详情页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客户留言栏赫然写着：“内侧刻字：W&S，勿要喷砂工艺。“